也许破境的关键,根本不是那株繁花压满枝头的参天古树,而是随处可见的微小蚂蚁。
蓬莱境,从来就没有境眼。
丛不芜以管窥天,一叶障目,险些铸成大错。
如果她以古树为点,强行突破此境,恐怕正中台厌侬的下怀。
丛不芜接下桓择端突如其来的一击,那些神出鬼没的蚂蚁飞也似的抬起轿子溜之大吉,待台厌侬恼羞成怒地拨开草丛,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一如丛不芜入境时的遭遇那般。
她又猜对了。
腰间系着红绦的蚂蚁,会短暂地摆脱台厌侬的控制。
“你是灵山的人?”
台厌侬缓缓直起身,通红的眼睛中,杀机毕露。
“……”
“不要妄想隐瞒我。你与灵山之主江山君,一定关系匪浅。”
台厌侬探手向身旁虚握,手里便多了一具手脚垂落的尸体。
他的灰白指尖在尸体脊背上轻轻一摁,缓缓将那具男尸的脊骨抽出,手腕一旋,便见一把脊骨利剑在月色下闪露寒芒。
丛不芜沉默,从身后拿出了那把斧头。
“这是汴山桓氏天纵奇才桓择端的脊骨,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剔出来。”台厌侬语气凄幽,“你真的要用这把斧头,负隅顽抗么?”
“话真多。”
丛不芜直取他项上人头。
误入蓬莱小蓬莱蚂蚁抬轿,丛不芜绝义……
台厌侬气喘不止,鬓边的花早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精心呵护的人皮如水浸三日,褶皱纵横,堪堪跗骨,他步履怪异,摇摇晃晃地直奔境中那株参天古槐而去,未敢停歇。
境中的妖魔鬼怪全被放了出来,大抵也只能拖住丛不芜片刻。
今夜,境中无人安眠。
古槐生机盎然,花繁叶茂,枝丫绵延,千百祈福缎带迎风招展。
台厌侬已是强弩之末,连提剑的力气都不再有,哪怕有蓬莱境在手,他与丛不芜依旧有云泥之别。
他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死亡,距他仅余一线。
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逼近,台厌侬立刻嘶声大喊:“桓择端!”
花枝摇曳,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猎猎。
一条红色缎带擦过他的头顶,
台厌侬转过身:“你……”
这一回头,丛不芜才瞧清他的双眸已经红似鲜血。
那把他亲自送到丛不芜面前的斧头劈过来,台厌侬躲避不及,脸上霎时裂开长长一道伤口。
“咦?”
丛不芜心生讶异,没料到他脸上还会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