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氏苦南纪楚已久矣。
伏在南纪楚身边的仆从哭得却是真情实意,“世子若就这么去了,谁带小的们回府啊——”
哭声不偏不倚灌进南纪楚的耳朵里,他眼皮一颤,向后翻的眼珠又翻了回来。
“……别哭了,叫魂呢?”
他嘴上骂着,眼前却是一片花白,看不见人脸。
仆从们眨了眨带着泪花的眼睛,欣喜道:“世子活了!”
南纪楚抬了抬手,无果,只好指挥道:“头晕得紧,快找张红色的符纸,贴我脑门儿上。”
就近的仆从了然,打开南纪楚重金求购的“百宝袋”,南纪楚不放心,又添道:“要张大师的,不要苏大师的,苏大师是骗人精。”
仆从点着头将符纸翻出来,在手心搓了搓,轻轻贴在了南纪楚的额头上。
符纸瞬间消失不见,南纪楚闭上眼睛又睁开,头痛总算减轻了不少,可眼前还是白茫茫的,像是覆了一层新雪。
丛不芜对南纪楚不感兴趣,目光却由远及近,最终落在自己的脚边。
桓竟霜也注意到,一根细细的动物的毛发,从南纪楚的百宝袋中飘了过来。
不待桓竟霜看清那是什么毛,丛不芜就已经将它捡起,藏在了掌心。
丛不芜若有所思一瞬,看向南纪楚的眼神分外耐人寻味。
她藏得坦坦荡荡,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桓竟霜摸摸鼻尖,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丛不芜心中却远远不如面上平静,她绝对不会认错,这是阿黄的毛发。
明有河变回原形了。
可是她什么都觉察不到。
蓬莱境中依旧干干净净,天朗气清。
丛不芜盯紧那个百宝袋,视线接着上移,盯住南纪楚的眼睛,无声地溯痕。
她见南纪楚所见,听南纪楚所听,可与明有河相关的场景,却是空空如也。
南纪楚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明有河。
那也就没有盘问的意义了。
王府的仆从衷心,说什么也不肯搀着南纪楚走了,打定主意每人各背一程。
办法不错,奈何身板不行。南纪楚精神混沌,身体也跟着重了起来,仆从背着娇贵的世子爷走了两步,就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络腮胡看着不靠谱的“病美男”世子和他那一群更不靠谱的喽啰,心里叹口气,向领来的几位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们眼观鼻、鼻观心,站着没动,都不想招惹多余的麻烦。
万一南纪楚死在他们背上,他们可赔不起。
络腮胡瞪视一圈儿,当着外人的面并不好多说什么,干脆走到仆从跟前,将衣衫一撩,半蹲下|身,一拍背脊,说道:“我来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