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宫阁上共
有瑞兽十二只,只有末端两个代表逢凶化吉的骑凤仙人一动不动。
丛不芜闭目躺在青瓦上,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以天为被,枕风宿瓦,她想不出比这更自在的光景了。
明有河将瑞兽从头到尾逗弄一遍,酒坛便也空了。
酒坛砸到人可就不妙了,他捏了个诀,将之隐了,才放心地枕着一臂,在丛不芜身边躺下。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寂静,待到明月西移,阮宫阁中赏月的骚客文人、佳人贵客三三两两结伴散去,菜碟肉盘撤下去,酒肉香气一丝不见,游街的火龙也入了殿庙,街道巷陌人烟寥寥,四周愈发静静悄悄。
银辉在丛不芜侧脸上,落下一片莹白。
她从来不曾留心自己的好相貌,身边人好像也并不多瞧。
她有千般好万般好,绝佳姿容倾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长处。
可惜有人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不识妻美,不知妻好,误把璞玉当砂砾,在灵山抱着新欢逍遥快活呢。
每每想到此处,明有河就气得牙根生痒。
明有河盯着丛不芜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皮倦倦,也惬意地闭上眼。
清风过瓦,一只瑞兽突然口吐人声:“呔。”
它们刚才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扬,对两只冒然闯入地界的“小妖”不愿理睬,拧头摆脑不愿与之同流合污,这会儿突然说话实在太过悚然。
丛不芜睁开眼,扭脸看向那只两爪插腰的瑞兽。
瑞兽丝毫不惧,头上犄角尖尖,依旧怒目横眉,直视着丛不芜道:“呔。”
明有河伸长了胳膊,作势要拧它的耳朵。
“你呔什么呔,都说了,我们是正经妖怪。”
瑞兽根本不给他留情面,脑袋一甩避开他的手,喉中咕噜一瞬,十二只瑞兽竟然齐齐活了过来,插腰大叫道:“呔!”
明有河精神一振,想到总是无声无息跟来的金瞳小蛇,心道:他们不会当真捅了蛇窝吧?
于是左右探察一番,却什么也没找见。
丛不芜觉得好笑,坐起身来,手掌不小心压住了一片树叶。
树叶?
瑞兽齐齐又喊:“呔呔呔。”
这么急?
丛不芜起了一点兴致,能劳动诸位瑞兽的,定是这片树叶了。
树叶的触感十分奇特,软软的,像一张皮。
丛不芜捏着叶柄拿起来详观,叶子竟“唰”一下褪去绿色,变成了白惨惨的一张薄纸。
它还不到丛不芜半个手掌大小,却有手有脚,呲溜滑出丛不芜指尖,胆大包天地往她身上爬。
丛不芜将它拨开丢远,它却不识抬举,溜进一片青瓦下,并不走开。
明有河看了看就回过头,只道是幼灵调皮作怪,简单评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纸人干干净净,所以才能变成树叶。
它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怨气也没有冤魂,只是自己修出了灵,掀不起半点风浪。
他一停,又对丛不芜说:“方才还没注意,你的发簪在月下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