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一年,我在书房初次遇见你,便再无法忘却。”贺亥钦看着她,“之所以娶你,亦有这个缘故。”
“我曾对你有过感情,只是你从来不愿信我。”
“当初,你若将这份情全然放在元菁身上,恐怕她亦不会郁郁而终了。”兰昀蓁的眸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和离罢。你我之间的这段婚姻,本就不该存在。”
贺亥钦坐于沙发深处,瞧着她,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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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萧瑟的清晨,兰昀蓁辗转几番,终至贺家老宅。
府邸大门是微敞着的,隐约可瞧见宅内的庭院之中摆着的废弃杂物。
弥月拎着行李,瞧见这景象,犹疑片刻:“小姐,我们该不会寻错地方了吧?”
“没有找错。”兰昀蓁轻声道。
方才搭黄包车进来时,前边跑着的车夫曾说,此处原先有许多游手好闲之人四处瞎荡,可自打前些时日起,那帮人便不知缘由地消失了。
想来也是因贺嶐病故,那些人不必再在此处盯梢了。
门虽未锁死,但兰昀蓁仍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无人应答,她便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请问,有人在么?”弥月跟在身后,四处张望着问询。
哒哒的脚步声在石板面上响起,兰昀蓁回头看去,只见一位个高的女子扶着门框而立,瞧见她的脸时,眼底的戒备消散无踪,眼眸瞬时一亮——“昀蓁?!”
冯珍葩惊讶极了,心底却又为能见到她而高兴,忙快步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左瞧右瞧:“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你是真一点也未变!”
她说完,又转头朝屋子里唤道:“扶楹——扶楹,你瞧,是谁来了?”
听见母亲呼唤,扶楹先是跑到门口处望了一眼,瞧见了兰昀蓁,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飞快地朝她扑来:“昀蓁姐!”
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不再是从前那般只知欢乐天真的小女孩,连气质都持重几分。
身高亦窜得极快,此刻紧紧环抱着兰昀蓁,头都快可触碰到她肩头,大抵是承了她母亲冯珍葩个子高挑的好基因。
“好端端的,哭做什么?”冯珍葩见二人抱在一处,在一旁欣慰地笑着,心中渐生几分感慨,忽而便看见女儿露出的那半张脸上,淌下的泪珠。
扶楹本是强压着内心的委屈,才未让自己哭出声,当下听冯珍葩如是问道,“哇”的一声,哭得更是厉害了。
兰昀蓁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无声地抚慰着。
她知晓扶楹为何哭泣,家势中落,至亲长辞的酸楚,同样是这般大的时候,她亦一一体会过。
“说来,你怎会忽地到这里来?”冯珍葩瞧着扶楹,无奈地笑了笑。
“我听闻老将军病故,便想过来尽些心意。”
怀中的扶楹抽噎着,渐渐平息下来,离开了她的怀抱,抬起头看着她,嗫嚅地问她:“昀蓁姐,你是不是……你已经是大哥的妻子了,对吗?”
“扶楹——”冯珍葩的眉头颦起。
兰昀蓁低头看着她噙泪的双眸,没有瞒她:“眼下是这样,但是扶楹,你仍可以像从前那般唤我。”
扶楹垂下头,抬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我想二哥了,他何时能回来?”
这个问题,在场无人能回答她。
兰昀蓁抿了抿唇,有些失神。
冯珍葩暗暗地于心底叹了口气,握住扶楹的两肩,推她进屋去。
“这间宅邸的年龄很大了,从前是碧瓦朱檐,如今也年久失修了。”冯珍葩说着,抬手摸了摸身旁的楹柱,“今日,我本是将府中损坏了的一些家具搬到庭院中,打算将房子重新打理一番的,忽地听见门外有动静,还以为是谁,忙跑出来一瞧,便看见了你。”
她与扶楹,本是回老家暂时避身,直至贺嶐病逝后,方匆忙回京。
兰昀蓁正在红木壁橱里寻找着茶叶,听她这么一说,微微一笑:“所幸你们早便到了,不然,我同弥月就该跑空了。”
“这些年,你与扶楹可是长居于老家了?”
冯珍葩点头:“将军不许我们再回京城,托人送来一笔钱,又护送我们回我娘家。其实我心里都清楚,这里不是个安宁的地方,我们母女二人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