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为将军分忧乃是彦卿分内之事,怎敢向将军讨赏?”
“这孩子……”景元朝钟离道:“嘴上说得好听,方才又从神策府的账上支取了一些,买去买剑了。”
“彦卿小弟又买剑了?”
云璃从一间屋里猛地跳出来,惊喜过望。虽说昨晚重伤昏迷,然而灵砂与椒丘用了顶好的药材,如今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气势上更是不落下风:“甚好!反正早晚也是要落入我手的!”
彦卿撇嘴:“看在你昨晚受伤的份儿上,今儿不与你计较。”
“嘿彦卿小弟,你功夫不硬,嘴巴倒是挺硬的。”云璃叉着腰,“要不要现在就出去大战三百回合?”
“云璃小姐,你就少说两句吧。”椒丘拿着羽扇在云璃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七日之内不可动武,不听话的话我就告诉你爷爷了。”
云璃嘟着嘴,终于安静下来。
自景元出现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灵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望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心底思绪万千,既有心融入又愧疚万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倘若一开始便没有参与到联盟中的党派之争,如今是不是也可以与他们谈笑风生呢。
正愁没什么理由拾掇他呢
龙尊洞天。
白露的身量已经高了一截,以前的那些衣服都穿不了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半夏给她打理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她自己也没有心思,就这么穿着不合体的衣服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头上的帐顶。泪水颗颗从眼眶中滑落,滴落枕边,沾湿了一大片。
白露已经将雪浦风浣韶英等人镇压在了波月古海,用粗重的铁链子锁着,巨大的钉子钉在坚硬的礁石上,日日夜夜都得承受着拔角剥鳞的痛苦。至于钩沉,已经涉嫌陷害神策将军,被十王带回虚陵交由元帅处置了。待公审结束后,她会向元帅请求将钩沉押回罗浮,一并承受这拔角褪鳞之刑。至于余下的涛然与溯光,暂不处置。
“……”
白露翻了个身,指头扣着枕头。眼泪已经流干,心里乱得很。如今她倒是有些理解丹枫为何会闯下饮月之乱这等祸事了。当心里十分想念一个人时,当有个可以复活她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时,世上能有几人忍得住这样的诱惑。
然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自己又如何能再犯。倘若最后仍是以失败告终,持明族乃至罗浮又如何能承受得起这样沉重的后果。即便侥幸能够成功,苏醒过来的人又如何会是自己想要寻找的身影呢。
白露闭了闭眼睛。
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有幸登过几次星穹列车,做过几次与白珩相关的梦境。然白露心底十分清楚,自己不是白珩,也不是十分喜欢驾驶星槎在星海翱翔的感觉。她情愿背起药箱,奔赴战场,一生救死扶伤。比起做翱翔蓝天的飞鸟,她其实更愿意成为遨游海底的鱼群。
白露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退一万步讲,并非只是为了复活自己寻找的人,而是为了持明族的繁衍生息利用化龙妙法。即便能够成功,然又能有几个仙舟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种族,选择拥入持明族的怀抱呢。若是为了有更多的人能够化为持明而极力宣传持明族,岂非有种族歧视之嫌。若是不选择活生生的人而是如丹枫那般选择故友的灵魂,又岂非有冒犯之过。
总归来说,用化龙妙法将别的种族转为持明族之法不可取。
白露被自己衍生的想法惊了一下,刚开始分明是从想念半夏开始的,为何到现在却是想到了持明族的未来。她的心底颇为复杂,这是她唯一一次直观感觉到自身思想的成长。若是放在以前,自己怕不是早就哭得死去活来。然而现在却是能够跳出个人的情绪影响,联想到持明族的整体。
仅仅只是离半夏故去不过两三个时辰。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将自己的情感悉数丢掉。只会像个机械一般思考,美其名曰理性客观。
白露有些不愿面对此时的自己,索性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一声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