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特地托人从国外买了个据说她排了7个小时的队都没买到的限量款娃娃,想跟她道歉。
结果那天午休,他刚踏出办公室,就听到了她在跟公司另一个同事在聊天。
商小鹊当时正无比深刻地跟那位女同事剖析着,职场里上下级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所谓平等。
“权力上的不对等必然会造成压迫和剥削。”
处在下位者的位置上,别管对方说什么,连一声拒绝的“不”字,都会很难说出口。
孟俣鸠有些气愤地想,他明明这辈子在她嘴里,听到了最多的“不”字——
他请吃饭,她从来不去,即便没有占用休息日,即便他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他还特意请了全公司,全被她一句“没空,要赶稿”打了回来。
他买的下午茶,她碰也不碰,会全部丢给她隔壁的女同事。
孟俣鸠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的报复性心理会悄悄占领上风,他确实会刻意去挑她的刺,可她基本也没当真过,从来都是阳奉阴违。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可是,我看你在孟总面前就挺嚣张的呀!”女同事说。
“我那叫嚣张?他哪次说话我没顺着他?但凡换个人、但凡他要不是我上司试试呢?”
直到这一刻,孟俣鸠才意识到,即便他再努力地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即便他自以为自己明明已经很惯着她了;明明他从她身上受到了那么多的拒绝;明明自己已经觉得自己很受挫很气馁了……
但他身为上司的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权力不对等,依然无法被抹除干净,他们确实做不到真正的平等相处。
“惯着”、“纵容”、“宠溺”,这些词本来就带着自上而下的俯视意味。
毕竟他随时可以选择不再“惯着”、不再“纵容”。
而她说的每一声“不”,其实都有着豁出去的意味,大不了就是得罪上司、大不了就是一份工作、大不了翻脸……
那是她自己以往的生活经验和她自己的经济状况给她自己的底气,大不了就是辞职而已。
而不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的“惯着”和“纵容”。
她又有什么理由,非得陪着他演这出“他选择礼贤下士,她就得受宠若惊”的戏码?
凭什么他气馁了受挫了,就非强迫让她来扮演这个纾解他心结的人呢?
最终,那个娃娃他并没有送出去,那句道歉,他也没能说出去。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道歉,她能回答的无非就是那些“领导您多虑了”、“没有”、“怎么会?”,这一类的套话。
她根本就没有说别的话的可能性。
那份不对等,并不会因为他不乐意、不想要,就真的变没了。
孟俣鸠用手里的勺子,每舀一口粥,都配上那些被码得整整齐齐的菜,沉默着送进了嘴里。
带着热意的粥顺着他的食管滑进了胃里,缓解了他身体上的不适。
但那股一直被他强压下去的不甘心,却突然有如山呼海啸一样卷土重来,再一次啃食着他那点儿仅剩不多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