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放下帘子,冷冷一句:“都上车吧。”士兵便放了二人。
马车上,谢舟在正中,梨花在他左手边,小川在他右手边。马车晃呀晃,梨花终于想起来,难怪谢舟脸色不好看,“奸夫”上车了。
清溪查过小川,只是醉仙楼一个打杂的小伙计,背景干净,因为帮舞姬采买药品,与还春堂常有往来。
小川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旁若无人交给梨花,“膳房刚做好的金丝山茶酥,每年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甜而不腻,你尝尝。”
没吃独食还算他有良心,梨花正要吃,莫名的寒气从身旁散发,谢舟道:“我的马车里不许吃东西,不然再把你丢下去。”
梨花掀开一半的点心又包回去,摸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屁股,才想起马球场上的事:他到底为什么救她又丢她呢?
梨花对小川道:“小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有人在你坠马的时候救了你,然后又莫名其妙把你丢在地上,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观察谢舟的表情,小川突然炸起:“你坠马了!刚才你也在马球场上?让我看看。”他坐到梨花旁边“上下其手”检查。
梨花拍开他的手,“我没事,是我的一个朋友。”
小川坐回去道:“哦,这个人讨厌你朋友。”
“这样啊。”梨花莫名有些失落。
马车内寒气更重了。
“下去。”
谢舟拉拉铃铛,浊流停下马车。
梨花撩开车帘看看,嘟囔着:“没到呢。”
“下去。”
“好嘞。”
从善如流这块儿梨花和小川都好得很。
————
谢舟回到暮寒院书房。
浊流在门外守着,只听里面“当”的一声,像是砸了什么东西。清溪正好过来,以为谢舟又发病了,忙冲进去。
书房里谢舟脸色正常坐着,四处整整齐齐,只有地上躺着一只精美的木盒,木盒上是一朵梨花,似乎刚雕刻好。
清溪捡起木盒道:“大人,您的东西。”他正要放到桌上,谢舟道:“没用的东西,拿去丢了吧。”
清溪摸摸木盒,上好的楸木丢了怪可惜的,不如留着自己用。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方粗糙手帕,上面绣了几个圆圆的东西,看来看去认不出绣的何物,他大笑:“谁饿了把大饼绣在手帕上,新型的画饼充饥吗,笑死人了,哈……”
没笑完,就发觉一道冰冷目光射在身上,他眨眨眼,看看手帕、看看木盒,再看看谢舟,好像哪里不对劲。
大人会绣手帕吗?不会呀,只能是女子相送,自家大人铁树开花了。可大人恶名在外哪有女子敢靠近,唯一有接触的就是那个总惹大人生气的方梨,不会是她吧……那这梨花木盒是大人雕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清溪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捧着两样东西进退两难。
谢舟一把夺过东西丢进火盆,眼皮一撩问:“你是不是最近很闲?要不跟着去辽东救济难民。”
“不不不。”清溪连忙摆手拒绝,“您手掌怎么了?”他眼尖看见谢舟手流血了。
谢舟手一缩,“无碍,被树枝划了一下,你有何事?”
清溪这才想起正事来,沉声道:“高彪死了。”
高彪是前任兵部尚书,即将致仕。五年前他还只是兵部车驾清吏司的六品主事,负责驿递管理。六十多岁本已没有提拔希望,因为收到卢会荣送来的密信,揭发谢谦通敌有功,一路平步青云至二品尚书之位。
高彪尸位素餐,兵部事务全靠侍郎严灼处理,他致仕后严灼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尚书,是以严灼从不与高彪有龃龉,高彪乐得清闲等致仕养老。
“怎么死的?”
“马上风。”
男女欢愉之时猝死俗称马上风,高彪是色中饿鬼,家中有十几房小妾还时常寻花问柳,每日宿在女人身上,他这样的下场毫不奇怪。
但谢舟才从卢会荣嘴里撬出当年通敌密信的事,正要找高彪求证,高彪便死了,不得不让他怀疑。
今日李遥的马踏伤严灼的儿子也十分蹊跷,好巧不巧踏在关键部位,让严家绝了后,严夫人当时就坐在李潇身边,听闻噩耗直接昏过去。
谢舟指尖一下一下扣击桌面,接连的事情绝非巧合,京城的水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