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灵取出纸笔,将她关于茶楼修缮的的想法一一写下,写完后将信封好,绑到信鸽的腿上。用双手捧着信鸽到窗外放飞。
信鸽一得到自由就拼命地煽动着翅膀逃离这个鸽的伤心地。
江濯灵看着它狼狈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清一是不是经常在信中和她报怨这只鸽子实在太肥了来着。
时间就在江濯灵的翘首以盼中度过,夜间的时候,江濯灵甚至连她心爱的话本都不看了,不停地翻阅着她看过的书和未看过的书,想着要如何排列这些书,还要再购置哪些书,如何让书肆盈利,维持书肆的运转。
主屋的灯经常亮到天明。
半月后,江濯灵在兰溪和福丫担忧的眼神中潇洒地翻墙而去。
明清一蹲守在墙的另一侧,看到她要跳下来,条件反射性地起身,张开了手臂。
江濯灵轻盈地落地,嘲笑他:“我已经长大了,你怎么又忘了我不需要你接了。”
明清一瞪她:“还不是因为小时候你一摔倒就哭,人家哭是梨花带雨,你哭是魔音绕耳。”
江濯灵不理他,径自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她打量有点寒酸的马车,刻薄地评价:“你回到京中过得就是这般日子吗?这马车还不如我们在青梧时的马车。”
明清一坐到马车前,用马鞭用力地抽了马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想坐你就走过去。”
江濯灵抿唇,乖乖坐好。便宜的马车果然晃动,她的心绪跟着晃动的马车一起上下起伏。
她是在做梦吗?
是不是醒来时就会回到玉溪山上她狭小的床上,出门时阿爹已经备好了早膳。或者她只是又在菡萏院的秋千上睡着了,醒来时就会看到菡萏院上空经久不变的风景。
她只是在两个月前突然有了办一个女子书肆的想法,两个月后,一间书肆就这样扎根于京城之中。
她想到了她在深夜给祖母写的那封信。
祖母大人尊前:
祖母近体安否?孙女在京,诸事皆顺,惟一事弗能惯耳。曩者祖母尝训,世道于女子束缚尤甚,彼时未以为意。及至京师,乃深察之。
……
《女戒》一书,流毒殊甚!
孙女辗转思之,深觉不可不为。所能力者,惟倡女子读书之权,当如男子然。
女子亦宜□□王之书,学为臣之道,究史传,诵经籍,览方舆。
女子不必专习为女子之道,当如男子,自开蒙即聆先贤之训,以古今名家为师。孙女窃以为,女子立身之本,正在其中矣。
祖母回信时并未多言,只是在信中叮嘱她要谨言慎行,照顾好自己。然后托镖局将她留在青梧的书押送进京,又给了她五千两银票。
从青梧到京城,她曾以为她失去了自由,但或许,她所得到的根本不曾是真正的自由。但她知道,有了祖母的托举,她可以试着为自己争取自由。
马车停下,江濯灵掀开帘子,看到了那座风雅的茶楼和被红布遮挡的匾额
她知道,红布下匾额额上一定已经印了“览岳楼”三字。
是“会当临绝顶,一揽众山小”*的览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