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波感觉到体内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不断涌现,填补他被抽离影子后空洞的内核,并让四肢百骸焕发新的生机,他不再是作为容器的旧日魔神、记忆星神叛逃的令使、欢愉命途的苦行者,而是一个崭新的、完全出于自己自由意志选择的新身份。
存护星神克里珀赐下目光,他降临于此,用手托举两人,并作为嘉奖为两位新的存护令使注入属于他的力量。
——嘉波,砂金。
——两位新诞生的令使。
他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砂金奋力抓住列车末尾车厢的栏杆,直到他们狂热奔向一个早已失落的星球,他慢慢闭上双眼,神躯一个突兀消失在这冰寒孤寂的黑暗之间。
而后列车轰隆奔驰,星轨铺就,于万千星光和呼唤中突破裂隙,冲向湛蓝晴朗的天空!
烈烈狂风夹带着灼热干燥的细沙,是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的记忆,如今记忆冲破桎梏回到现实,嘉波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从长发的缝隙中望向他须臾片刻的幸福和灵魂的归处,他彻底僵住了,只有还没有松开的手传来些微的晃动和令人想要落泪的温度告诉他,是的,这是现实。
砂金抚摸他的眼角。
耳边是他放轻的气息,带着同样的颤抖和释怀,一起睁眼看向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美丽世界。
他说:“嘉波,欢迎回家。”
“喂。”
“说话啊!”
“光看着我干嘛?你是不是有病?”
王座上那个红白长裙的女人一个字也没有回答,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嘉波发毛,他搓了搓手臂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最后一次给女人下通牒:“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没话说的话我走了哦。”
“我真走了啊!”
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下,周身环境突兀发生变化,从阴森空旷的宫殿变成天空岛大门外——那个自称天理维系者的女人竟然把他丢出来了!
什么毛病!
嘉波被天理这一番操作迷惑得简直摸不到头脑。
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是他回到提瓦特的第七天。早在他被列车带回提瓦特还没从天空降落时,天理就派风为他送来了信,信中写明七天后邀请他在天空岛相见。
起初嘉波有点紧张,毕竟天理曾经差点杀了他,还做主把他丢到了世界之外,在他弱小的心灵留下深刻的阴影,要不是砂金捞人加上他自己福大命大被浮黎挑中早就死了。后来他发现提瓦特和寰星宇宙时间流速不一样,似乎是因为提瓦特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嘉波流浪的时候提瓦特的时间以一种难以企及的速度流逝,直到二十年前嘉波第一次打开发送信道才稳定下来,开始与宇宙时间同步。
……总之现在魔神战争结束了,尘世七执政确立了,中间还经历过什么无神之国什么坎瑞亚动荡,反正那些历史与他无关,他认识的人全都尘归尘、土归土,早已与星球合二为一。
——除了大慈树王。
魔神拥有足以抵达永恒的寿命,但他们会面临一种名为磨损的自我消耗,对大慈树王而言嘉波离开了近两千年,如此长的时间跨度让这位女神不得不早早为自己的磨损做打算。为了能够获得更长的清醒时间,他将自己封入世界树沉睡,同时分化一位崭新纯白的女神作为自己的眼睛代替他引导人民。
新的须弥之神,小吉祥草王,拥有小女孩外表的纳西妲。
没关系。
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的!!!
嘉波脑袋都要爆炸了啊!首先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该如何称呼纳西妲,理论上大慈树王是他爹妈的同盟兼闺蜜,叫姑可以叫姨也可以,嘉波一开始就弄不清,都是叫阿姨混过去的。现在又来了一个纳西妲,纳西妲是大慈树王创造的可以被当作她的女儿,但她的本体和大慈树王又同源,是从世界树折下的一枝,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嘉波:“……”
算不清,怎么算都算不清吧!
除此之外他要头疼的事情还有好多,比如机械牛仔老哥波提欧居然也在列车上,他一下车就凶神恶煞地到处问砂金在哪,问说好给他的证据在哪,他要纠集巡海游侠去找公司市场开拓部寻仇。
嘉波扬起完美的微笑,给波提欧指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往东走,看到没,上马车再乘坐商船跨越一片海,砂金就在那。”
波提欧狐疑:“真的,你没骗我?那么短的时间他能跑那么远?”
嘉波无辜道:“真的啊,他会飞,你又不会。”
于是送走瘟神一座。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事情非常多,一件一件堆积,嘉波忙到焦头烂额早把天理的邀约抛到九霄云外,还是今天一大早纳西妲连接问他什么时候去见天理,要不要带那个金毛还没向她介绍但看上去你们关系好得不正常的旅伴一起时,他才想起来。
哦对,还有这件事。
-结果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嘉波抱怨,“把我叫进去,盯着我看了半小时,不请我吃饭就算了连杯水也不给,一个字也没说最后还把我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