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任由她误解,任由临死之前,都因此,存了几分怨恨。
她至死不忘姑母,盼着能在地下与姑母相见,可是,他呢?
萧芫泣不成声。
还有之后。
她忘了姑母薨逝后的记忆,在满目素缟的慈宁宫中,哭着求着问姑母身在何处,她只想陪着姑母,无论生死。
仿佛,回到了遗忘之前,如同一个轮回。
最后被圈在那一室暖溺,圈在陌生的床榻上时,她哭着问他,问,是不是,还在怪她?
那时候,她该是记起了。
可记起的时间好短暂,短暂到出了一次宫,就回到了原点。
她怪他骗她,怪他说带她去见姑母,却还是领她回了宫。
她见不到姑母最后一面,连在姑母灵前陪伴都做不到,生命里有关于姑母的一切,都被剥夺。
那声声乞求里,又何止是痛楚与荒芜。
他们之间所有的或喜或悲,道不尽的过往,都被那一刻的绝望,彻底压垮。
那是,第二次毒发。
可,当时和后来的她不知晓,他带她出宫,真正的目的,是求医。
无法言说的病症,成了鸿沟,将两颗心隔断,再无法弥合。
而那一次毒发后,她是真的,全都忘了。
忘了痛苦,忘了自责,忘了一切的歇斯底里与恨不能自毁的绝望,也忘了,他的难处与破碎。
让之前的所有,都成了往后时光里,记得之人沉默的不可说。
萧芫凄怆扯了下唇角,眸光缓缓向上,落在渐渐布满裂痕的苍穹。
看着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下,如同雪花飞扬,埋葬天地。
后来,她一回又一回地遣人寻他,想要再见他一面,对于他来说,又,该是怎样的……
萧芫腰身不受控地弯下,大口大口地呼吸。
心痛得仿佛被利爪紧紧捏住,被迫蜷缩,从灵魂深处往外,一点点崩开鲜血淋漓的裂隙。
对于逝者来说,活着的人最难受,那对于……已经遗忘的人呢?
记得的那一个,所要承受的、背负的,她几乎,不敢想象。
风雪祭台之上的他,自那一日伊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立于世界之巅,享万国来朝……可与前世不同,现在,她足够了解他。
也知道,他最看重的是什么。
她从前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呐……
可是李晁,对于前世的你,平安顺遂四字,当真,是祝福吗?
若真的实现,是否,也可算作是一种……
痛不欲生的诅咒。
……
这一夜,风肆雪虐,接连数个时辰不止,大如鹅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