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宴自勤政殿出来,面色沉静,仿佛方才皇帝的勃然大怒和苦心规劝不是对着他一般。
刘德忠白着脸,一路送出来,及至下了高高的台阶,这才顿足叹道:“荣王爷何苦这样!”
皇帝给了他十足的面子,可他竟一点都不领情。
只不过是要给他娶一个更体面的正妃,尽快为皇家延绵子嗣,可他竟拒绝了。
“荣王爷还不明白?”刘德忠急急追着他的脚步,肥硕的脸在焦急下都变了形:“圣上此举,明明是已经属意您为下一任太子……”
林长宴停下脚步,他面色不改,可仍旧没有半分犹豫:“还请刘总管替本王在圣上面前说一句,儿臣不想叫之前之事再重复发生一遍。”:
“荣王爷,那只是太子之前一时糊涂……”
刘德忠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林长宴没有再回头,他恍然觉得,可能废太子诏就在最近几日了。
否则,作为皇帝的唇舌,刘德忠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声数落太子之过。
皇帝真的属意于他吗?或许吧,只可惜,皇帝的条件是要他舍弃暮雪烟,重新选一位官家小姐作为未来的太子妃。
“你还年轻,若是玩够了……”皇帝的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也该正经一些,寻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成婚。”
林长宴沉默不语,只是跪在地上,缓声说道:“儿臣记得几月前父皇刚说过,三年内允许儿臣不纳正妃。”
皇帝阴冷的目光看向他,恨铁不成钢。
说这话的时候,太子之位稳固,皇后尚未被发现罪责,那时候林长宴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对婚事也不用太在意。
可眼下朝堂中只有两位成年皇子,西宁王早已成婚,还有几个月西宁王妃便要生子,一切都稳固持续。
只有林长宴,与太子斗了这样久,临门一脚时,忽然犯了倔。
若是他这样不成器,那太子的人选也并非不能重新考虑。
“你想清楚便好。”皇帝冷哼一声,端起面前的茶盏,仿佛不经意间一般,却直直说道:“朕不会叫一个戏子做太子妃。”
言下之意,要么林长宴新娶太子妃,要么这个太子之位……
夜深风露重,林长宴裹紧了身上长袍,察
觉到似乎已经快要入冬了。
回首往昔,他竟不自觉地愣怔了片刻——去年这个时候,他似乎还未发现暮雪烟在戏班中的踪迹。
想来去年这个时候,暮雪烟也是在戏班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思绪回到方才皇帝的话,他咬了牙只顾向前走,仿佛夜间的寒风对他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太子之位属实是一个诱惑,可他一想到要与暮雪烟劳燕分飞,便止不住地心痛,上次因皇帝赐婚而引发的矛盾,他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或许是他还年轻,太过感情用事,也或许正如皇帝所言,他就是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