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简闭目坐在木盘旁,手扶上木笔。
梅道然对萧恒道:“可以开始了。”
萧恒坐在对面,想了半天,问:“敢问尊驾何方神圣?”
素丝悬荡,岑知简扶笔的手指摇动,细沙上留下字迹。
梅道然念道:“非神非圣,故人面缘,雪夜癞头赤脚僧弘斋是也。”
萧恒目光一烁,秦灼也微微抬眼。
本以为他要有话,静默片刻后,萧恒低声向秦灼:“我真不知道问什么。”
秦灼有些好笑:“二十大几了,就没有什么叫你挂心的?”
萧恒思索片刻,言辞却模糊:“这件事,我能做成吗?”
桃木沙沙而动。
梅道然念道: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
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萧恒点头,又问:“家里呢?”
梅道然循沙上字迹,再道:
“谓言相濡沫,未足救沟渎。不如两相忘,昨梦那可逐。*
公子非枭獍,泣血吞父骨。残月亦满月,非福乃是福。”
此言一出,室中死寂。
萧恒捏住手指,不发一声。还是秦灼淡淡道:“一,咱俩要散夥;二,你会有个儿子;三……”
“你会死在这小子手里。”
梅道然脸色也不太好,摸了摸鼻子,“听上去……”
的确如此。
要是旁人占卜,只怕秦灼立时会将人驱赶出户。但请乩仙的是岑知简,岑知简的扶乩之术若是虚假,绝不会讲这样的不祥之语。
他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竟不知是他俩的孔雀东南飞更惨淡,还是萧恒死于子手更惨淡。
秦灼踢一踢萧恒凳子,萧恒便起身,换秦灼坐下。
岑知简仍双目轻合,脸上浮动一种霞光般的血色,像神仙垂降,也像回光返照。
秦灼道:“问男女。”
丝绳微晃,手指摇动,沙中见字。
梅道然诵道:
“月书误配双鸳鸯,相约异梦未同床。另抱琵琶从琴瑟,各点花烛照两窗。
便辞神女向君王,君王帝子恩爱长。离恨天降玉麒麟,长生殿结明月光。
玉麟明月啼不止,霜摧椿萱离别日。岂投马嵬同xue死,未若分飞各异室。
饮泪自打鹣鹣鸟,吞血劈分连理枝。岁岁相望艰一面,少待黄泉有见时。*”
秦灼霍地立起。
衣袖打在椅上,萧恒迅速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