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不说话,从他面前蹲下,突然抓他手腕,先被他手上镣铐硌了一下。他手指一顿,将铁铐往秦灼臂上一拨,三指按在他腕脉上。
没有内伤。
秦晟面上毫无松动,抬头撞见秦灼眼睛。一缕鲜血从他额角滑落,浸红睫毛,沿眼角而下,在秦灼灰白脸皮上艳如一行血泪。
秦晟凝视他片刻,丢开他的手,撑膝站起身。
廖东风忙叫一声:“长公子。”
秦晟回头看他,廖东风赶紧改口:“秦将军。”
高三惠脸色一变,更改称呼明显是在点他。秦晟语气却没什么起伏:“问出什么了吗?”
廖东风道:“此贼口风极严,下官用尽手段,愣是没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还有秦庶人的同党……”
“称殿下。”秦晟打断。
“长公子,”高三惠冷笑一声,“这么叫,不合规矩吧。”
秦晟道:“秦灼假死后,大王以少公之号追諡他。大王金口,你我自然要称殿下。”
高三惠代表秦善而来,不料他为秦灼就如此顶撞,挥袖笑道:“咱明白长公子的意思了。您慢慢儿审,这里头都是腌臜,奴婢受不大住,先行告退。”
褚玉绳脸色已不好看,秦晟看他一眼,“天汉,你送三哥回去。”
高三惠呵呵笑道:“长公子,你好得很。”
他甩袖跨出牢门,褚玉绳也领命下去,牢中只剩三个人。秦晟看向廖东风,“继续。”
廖东风忙改口道:“是,这位殿下麾下还真是铁板一块,这些时日竟没有一个人招供。那个姓陈的亲信被问的急了,还一头撞了墙寻死……”
秦灼遽然变色,镣铐哐啷一响。
秦晟又问:“被擒之人中,有没有叫褚玉照的?”
廖东风细细思索,“没有。这位殿下此行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想必留在家看宅门呢。”
秦晟没再多说,“看好人,到时候一块押解回王城,我都要活口。”
廖东风连连应是,忙道:“将军一路辛苦,下官已布置宴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秦晟颔首,向秦灼投来最后一眼,目中没什么感情,“找人给他看看,别叫他死了。”
***
秦晟不爱铺张,宴席结束得迅速,自己一个人回了房中。
屋里一切布置妥当,案上摆放着一把虎头匕首,据说是从秦灼手中收缴来的。
秦晟嚓然拔出匕首,沉眼看了一会。
他见过这东西,却不是在秦灼身上,而是许多年前,在伯父文公之手。
那时他阿娘新丧一年,阿耶便新娶徐氏夫人,秦灼只说他功课好,接他入宫陪自己温书。白虎台是秦太子居处,秦晟在那里和当时的少公秦灼并居一年。
也是在这一年里,他开始频繁见到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