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华州后悲痛过度,嗓子用得太厉害。那天城头的情形你也见了。”梅道然静了许久,“只怕此后再难好了。”
萧恒晓得他为岑知简的喉咙费了多大心神,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梅道然却笑一笑,把这话揭过去,只问:“南秦郡君到了?”
萧恒应道:“约莫和我们前后脚。”
“你家去要仔细。”梅道然说,“毕竟人家就一个哥哥。”
“嗯。”
“拿刀剁倒不至于,但听说她一手鞭子使得也是出神入化。”梅道然有些担忧,“还是我陪着你。”
萧恒笑了笑,“你也不能总陪着我。”
“也是,”梅道然冲他一笑,“不过有人护你,估计那鞭子再狠,也抽不到你身上去。”
说到这里,他有些叹息:“其实你和秦少公,我本是不大愿意的。我总觉得他不够疼你,先前还那么作践你。”
萧恒扭过头,靠在枕上等他下面的话。梅道然抱臂看着房梁,也给了萧恒想听的转折:“直到你这次出事。”
他没多说,转头看向萧恒眼睛,笑道:“日子总是你们自己过。”
萧恒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几乎是和梅道然同时翻身坐起。门被叩了两声就自外推开,李寒匆匆跨进,脸色难得有几分慌乱。
“最新的邸报到了,狄族绕道包围甘州,崔清带兵援助……”李寒顿了顿,“不幸战死。”
萧恒立时拔地站起。
“她驻兵阳关,正在平定流寇之乱。收到甘州府求援,她自己先率小队精锐前往。”李寒深吸口气,“半个月后,细柳营赶到,屠尽甘州军。”
九十九细柳
崔清死了。
萧恒虽不曾预料,但没有过分震骇。
古来征战几人还,崔清又非畏缩不前之辈,自从她提枪上阵起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真正叫萧恒不可思议的,是细柳营的举动。
崔清前脚阵亡,细柳营后脚赶到,不先找狄族报仇雪恨,居然倒戈屠戮同为梁兵的甘州军。
梅道然摸摸下巴,“难不成是甘州军通敌,设局害死崔清?”
李寒沉思片刻,“有这个可能。屠杀甘州军何止内斗,简直谋逆,细柳营上下担的是杀头的罪名。若非铁证凿凿或一时口角,绝不至此。”
他抽出另一份邸报,递给萧恒,“有关崔清之死,还有另一个疑问。崔清战场在甘州北部,有烽台,离西塞很近。崔清行军老道,若不能敌一定会点火求援。但从邸报来看,西塞并没有发兵援助。”
萧恒问:“赵荔城没有信件?”
李寒道:“还没有,或许已在路上,都不打准。”
萧恒手指还搭在草药上,拈着一枝根茎,低声说:“加紧去问,这几日要他的回覆。再派哨子,去察细柳营如今的下落。”
炉子开了,梅道然把最后一汤药倒出来,掂在手里,“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浑水,你想好要趟。”
萧恒看向李寒,“已然深陷泥潭,趟就趟到底了。”
李寒点点头,不再多言,快步赶出屋门。
天一黑,哨子的消息就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