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愈沉了声:“那就直接行动。”
藏匿在夜色中的官差掏出火折子,点亮火把和风灯,照出身上佩刀雪白的锋刃,声势浩大地朝着峭壁下有光亮的地方去。
那处入口前有栅栏,栅栏外有军士模样的人把手,却不如程月圆想象的多。她此刻身穿蓝田县衙捕快的衣裳,跟在何愈身后。
守卫见是官府的人,面露惊慌之色,依然是远远喝止:“来者何人?快停下!”
“本官乃蓝田知县,于此清查山中匪盗贼寇!速速让行!”何愈步履不停,说话间已来到近前,一群衙差涌上来,要搬走阻拦在门口木刺围栏。
“此地是军防重地,用以锻造军械,任何人无令不得通行!便是知县也不能例外!”守卫聚在一起阻挡,有一人往栅栏内小跑,要去通风报信。
程月圆正摸出腰间套索要将他圈住,耳边有破风之声,一支飞箭凌空越出,精准地射在那名守卫的腿上,叫他霎时倒地,痛呼着不起。
她回首看飞箭来处,石壁之下,树影深深,看不清楚闻时鸣与闻七他们埋伏的具体所在。
但程月圆感觉很安全。
衙差与民壮武功不高,人数却是守卫数倍,还有暗箭帮忙配合。军士寡不敌众,木刺栅栏被移开了。
程月圆当先冲进去,此处铸造坊比起被废弃的那间,入口掩藏在岩壁后,却更开阔通畅,内里别有洞天,灯火亮如白昼。
洞内高逾两丈,岩壁凿痕粗粝,每隔五步就挂着一盏灯。岩顶垂下一根根通风的空心粗竹管,将陶土熔炉的浊烟引出洞外。目之所及,铜料、木炭堆积成山,半成品钱币被泡在一缸缸有刺鼻酸味的水中。
离程月圆最近的老匠人猝不及防见了生面孔,一愣,敲打钱范的动作顿住。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横肉的监工头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勺起一勺滚烫铜液,泼向了程月圆和她身后赶来的捕快衙差,“快跑!”
几道黑影从半成品钱币的缸后跃出,抄起武器,袭击刚刚躲过铜液的程月圆等人。程月圆弯刀开阖,使的都是需要大力气,一招见高下的招式。
她很快解决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人,方才在洞口没用上的套索,呼呼飞旋,灵活地一抛,套在了想逃跑的监工脖子上,一把将他拽回。
监工面色紫红满涨,快要呼不过气,才得了喘息空隙,就有一把冰凉弯刀架在脖子前,瞬间割破了外头那层油皮。
“这里都被官府控制了,叫他们住手!”
“姑奶奶饶命啊,他们、他们是军爷,只负责守卫,可不听我的啊……”
说话间,何愈带着剩余人手涌入,将铸造作坊一众人等围了起来。里头厮杀得最凶的几个军士看出大势已去,彼此对视一眼,刀光斩落却不再对着蓝田县差役,而是早已瘫跪在地,不住求饶的工匠们。
工匠们垂首求饶:“官爷饶命!娘子饶命!小人们是因背负巨债,又因家人被抓才被迫在此……”
话被中断,血雾喷溅,两个匠人的头颅滚落。
程月圆瞳孔一颤,架着监工头弯刀的手一别,反手将刀朝军士掷去,阻止他杀害第三名工匠。
与此同时,洞口处先后飞来两道利箭,先后扎中了剩余军士的右手。
是掩护她与何愈的人。
程月圆惊喜,看向来处,却见一人身量峻拔,四肢修长而充满力量感,是闻时瑄。一人只比程清江大不了多少,还是少年人单薄身材,一双星眸明亮有神,冲着她喊:“三表嫂!”
怎么是他们?
程月圆顾不上多问,众人配合衙差,把现场所有工匠以及还在负隅顽抗的军士都捆绑起来,接下来搜集物证,收拾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何愈。
她快步奔向了闻时瑄和冼六郎,用衣袖擦擦鼻尖的汗。“兄长,小六郎,怎么是你们……我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