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数日,又有一种久违的,日夜相对时的生疏。
他耐心等了许久,等到程月圆说了一声“夫君我好啦”,回去要把水桶提走,去西屋歇下,程月圆已然缩在床榻里侧,一边拆她的彩色头绳,一边歪头瞧他。
“还要去哪里?”
“倒水。”
“明日睡醒再倒吧,早一些睡。”
她拍拍身侧枕头,示意他上来,闻时鸣默了默,很快把灯笼和烛台都吹灭了,睡到了她的身侧。
“夫人的远房亲戚家,还有个小姑娘住。”
“是呀,跟我差不多年纪大的。”
“她知道了我睡她的床,不会生气吗?”
程月圆被问住了,挠挠脸蛋,她已经很多个晚上没睡好了,她不想和闻时鸣分开睡,不只是因为怕老鼠,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闻时鸣翻了身,对着她。
青年郎君的手贴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前所未有地温柔耐心,似徐徐诱哄,“上次阿圆在东西市署找我,除了想说黑衣人的事,还想说别的什么吗?没说完的。”
程月圆耳垂被他触到,枕边拂过他清冽的气息。
她在昏暗中眨了眨眼,“没有别的……”
闻时鸣的唇贴了过来。
起初很轻,像是在确认和熟悉,尔后肆意地加重,唇舌磋磨间,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他好像在憋着一股劲,她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又失神了。
唇上的灼热似流火,徐徐游动。
游过耳廓带出痒意,游过颈脖噬咬出细细的疼,又游到她心头跳得最激越的地方,在轻吻间激起酥麻。
“真的没有了吗?阿圆。”
“……没、没有。”
起码,先等行刺和假冒铜币的事水落石出了再说吧,需要闻时鸣烦心的已经够多了。程月圆拿定主意,任凭他如何变本加厉,都死死咬住了唇,就是不说。
某一刻,闻时鸣的手抚上来,按住了她快被咬出个印子的湿润下唇,月光透过窗格落入,两人视线都适应昏暗,在对视之间,看清楚了彼此的眼神。
闻时鸣先松了手,背过身去睡。
“闻时鸣。”
程月圆的声音软绵绵,不知是困倦,还是心虚,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头,继而把他的后背当成纸页,无声地写写画画起来,一笔一划,写了个“夫君”。
闻时鸣一顿,翻过身去抓住她的手,一扯到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地抱住她,“睡觉了。”
“喔。”程月圆得逞,在他肩头蹭蹭就睡了。
翌日。
山中第一道明亮的晨光照入屋内。
程月圆记着今日要去拿腊肉换米粮,早早睁开眼,枕边却无人了。她翻身坐起,闻时鸣正在屋内无声活动肩背和手臂,活动的姿势有些像他往日对书案办公太久,舒缓僵硬的动作。
阿耶的旧衣裳穿在他身上,长度刚好,却显得有些空落落的,腰带束得窄,衣袖处随意摆荡。
她想到了林大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闻公子的病况不该如此。”
——“若年少病况初愈之时,就吃点苦头,继续习武强劲壮骨,能把寒气完全排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病况迁延不愈到今日,就太晚了。”
程月圆不懂治病,不知道什么晚不晚。
她只记得小时候练武学打猎,阿耶教的,“练一日有一日的寸进之功,高手一招一式都靠水磨工夫磨炼。”
昨日,闻时鸣提水桶灌热水时,分明有力气,只是耗得快了些,他不病的时候,还能把她抱或者背起来。
程月圆跳下床去,穿好她的布鞋。
“夫君你睡醒啦,我等下要去村子里,换点吃的,备一些药,再叫曹婆婆帮你把衣裳改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