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水远,小闻大人能送到几时?”
在西市里没能浑水摸鱼的落第书生,有心拱火的暗鬼,正稀稀落落地跟在后头,迫于两侧的佩刀武候威压,迟迟没有动手。
“小闻大人,到此止步吧。”
“市令为稳定通商秩序,有借调京畿守备之权,但在这里,在居德坊与群贤坊的主道上,小闻大人便是为一己之私而越权行事。”
谢昆玉朗然一笑:“便是我还在任,也得参你一本的,被揪住了错处,官位难坐得长久。”
“家父素来厌我在市署忙忙碌碌而无所建树,此处正好闹出些名堂来,叫他知道我不是虚空度日。”
闻时鸣不受他激,看着身后跃跃欲试的人群,朝武候慢慢抬起了手。
“动手啊,犹豫什么?谢昆玉早不是朝廷命官!”
“正是这些人官官相互,才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大不了,就是京畿大牢里蹲几天!”
落第了满腹幽怨的书生,被有心之人怂恿几句,仿佛就觉得是眼前之人偷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功名。
武候们一拥而上,以示恫吓的刀剑将要出鞘。
“叮”,清越的金玉相击之声。
闻时鸣眼前蓦地,划过一道弧光。
群贤与居德两坊的高墙上,飞来短箭三两,最先落在第一个要拔刀的武候刀柄上。
继而,是糊涂书生脑袋上。
闻时鸣见过落石投湖,迸溅出一朵朵水花。
他第一次见人的发髻开花。
一根根短箭不偏不倚,扎在儒生们的发冠上,玉的、木的、铜的、乌纱网扎的,通通打碎打坏,发髻四散,霎时间凌乱飘摇,迎风蓬头狂舞起来。
“娘哩,可真稀罕。”
武候一群大老粗,不知是谁呐呐了一句家乡话,一拍大腿笑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大半。
儒生们有人脸红,有人脸白,羞怒交加。
羞是为冠乃君子成人之礼,竟叫人当街打落,怒是为冠下就是脑袋,箭偏一寸就小命呜呼了啊!他们忘了先前所为何事,更大的愤怒涌上心头。
“光天化日,狂徒竟敢当街行凶!出来伏法!”
群贤与居德两坊的两堵墙,一大一小黑纱覆面的人影一缩。武候靠近他低声询问:“闻大人,要抓吗?”
闻时鸣眯眸,半晌笑了一下。
“先送谢御史。”
金光门已近在眼前了。
他正待说话,身后马蹄阵阵,奔腾如雷,却见长街另一头,一队黑骑成翼状出,为首一人衣袍猎猎,眸光阴沉,正是被陛下夺了左右郎将位置,降为都尉,又禁足三月的荣国公世子蔺弘方。
蔺弘方一见谢昆玉囚衣雪白,就了眉头。
“什么时辰了,别耽搁谢大人上路。”
他马势不减,迅疾如电,转眼来到谢昆玉跟前,马鞭一卷,霎时勾住了谢昆玉枷锁垂下的铁链。
“走!我来送谢大人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