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时,她彻底清楚了她所梦到的,那些往复轮回的幻境究竟是什么。
她错了。
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那不是对他们前路的预知。
而是洛长安一次又一次走过的,他们的过往。
“姑娘,姑娘醒了!”
“姜姑娘醒了!”
讶然的惊呼响起,脚步声分迭,周瓷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她的床畔。
她惯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染满担忧,唤了她一声:“姑娘。”
姜满的颈侧埋着根细长的针,一时说不出话,只动一动唇齿,同她做了个口型——‘洛……’
周瓷立时看懂她要说的,为她取出银针,边道:“姑娘放心,殿下虽还昏迷着,但眼下已没有大碍了。这三日多亏有长平殿下与秦世子相助,她们跟着熬了许久,眼下天色已晚,便先去歇息了。”
颈侧的闷胀感消失,姜满张张口,试着发出半个音节来。
她的嗓音有些哑:“多谢你,周瓷,一年前在京郊,也多亏了你。”
周瓷微有讶然,眉目中流露出柔和的神色:“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
姜满点点头,抬起手,示意周瓷扶她起身。
才坐起身,玉锁自袖口掉落出来。
白玉始终贴在她的身边,已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红线缠绕在手腕,她提起那枚长命锁,收在衣袖里。
洛长安的屋子外围着一圈守卫,里面亮着盏小灯。
灯火微弱,姜满推门进去时,光影晃了晃。
屋子里留了两个看顾的侍从,见姜满走进来,识趣地退了出去。
周瓷也退至屋外,关合了房门。
屋内寂静,姜满在床畔坐下来。
她看着洛长安依旧苍白的脸,伸手抚了抚他的
眉眼,脑中的念头纷繁。
指尖流连着下落,捻过他的衣襟,勾起他衣上的系带。
于是,衰微的烛火下,整齐包扎好的细布旁,姜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纵横在洛长安身前的,用匕首亦或是刀箭刻下的,十六道伤疤。
空旷寂静的屋室里,她听到自己轻颤着的呼吸与杂乱的心跳。
伤疤有些已化作深而刺眼的痕迹,新添的尚微微凸起,她触上去,心口也泛起痛,好似有刀刃割破指腹,尖锐的疼便也化作匕首,沿着脉搏插入心脏。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眼眶被疼痛蒸得湿热,一只冰凉的手忽而握上她的。
“小满。”
很轻的一声唤,风一样掠过耳畔,还给她一瞬清明。
姜满指节一顿,眨了眨眼。
泪珠滚落,一片还未消散的光怪陆离里,她望进洛长安的眼睛。
“洛宁。”名字自口中说出时带着些许滞涩,她又开始流泪,压着哭腔,“你真是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