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御书房议政离去的众臣亲眼所见,又有郑贵妃帮扶的婉言相劝,皇上不得不点了头,赐下一道迟来的退婚书。
圣旨既下,一道殿前宣旨,另一道送去了明正司。
姜满叩首谢恩。
回到姜府时,阮朝已离去了。
府内一片寂静。
拖着伤到宫里走了一遭,姜满身上乏累,伤口也隐隐作痛,回房后脱下外袍,便径直倒在了帐子里。
一桩心事放下,她合上眼,身体顿时卸了力。
这一次熟睡,她没有陷到梦境里。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夕照落下,房中未燃烛火,昏沉一片。
姜满掀开帘帐,只能望见月光投下的影子,浅浅淡淡,好似转瞬就能被风吹散。
屏风侧还放着她入宫觐见时所穿的外袍,她看过去,心里竟有一瞬空落。
她勉力撑起身子,倚在床畔,怔愣了一会儿。
落在地上的光忽而晃动,若投石入水,荡开一片细碎的光影。
帘帐拂动,窗子叩开,一道影与夜风一同掠进来,遮住仅存的光亮。
洛长安步履缓慢,一步一步走近她,最终立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逆着月光,他的表情不大明晰,却叫姜满莫名想起那场走到尽头的梦境。
于是她看着他,如梦中那般对他说:“你来啦。”
洛长安目光一动:“你醒了。”
姜满神色如常,平静地对他笑:“是啊,早就醒了。”
洛长安盯着她的脸看,问:“为什么?”
姜满偏了偏头,躲开他的目光,故意道:“你清楚的,你我的缘分早就该尽了。”
“我不是问这个。”洛长安却摇摇头,言语间压着冷,“你想解除婚约,为什么去求郑贵妃?”
姜满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意:“那我该求谁呢?”
话音落,阴影陡然压下,洛长安俯下身,手指扣在她的肩侧。
曲起的指节在月下显出青白的颜色,他克制着双手的力气,脱口的字字句句都好似质问:“所以,为了不嫁我,你用自己的命来赌?”
“你可以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们的婚约,却怎么能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
姜满迎上他的目光。
“除了这个,我什么筹码都没有。”她言辞冷静,“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自己的命来换,换我兄长的安危,换姜家这一世的平安,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同你没有半分干系。”
“那我呢?”
一声问落在耳畔,肩侧的手缓缓松了力,洛长安尽力压着嗓音里的颤,“那我们呢?”
“我们的过往,也全然同我无关么?”
姜满笑出声来,眼眶却发酸:“过往?殿下是在说幼时那段仓促相识的过往,还是在说自我来到燕京这一载,你我相互遮瞒、掩饰、欺骗的这段过往?”
洛长安愣怔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