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那时兄长随父亲到校场学习骑射武艺,她总缠着闹着要跟去,兄长拗不过她,便背着她一同。
兄长大她五岁,学会骑马后没少抱着她满元陵跑马,春时的山野间生了大片的蒲公英,他摘一把递给她,马儿跑起来,雪白的绒絮在身后飘荡,洋洋洒洒,像是一场春日里的雪。
后来父亲故去,消息传回元陵,兄长整个人消瘦下来,十岁出头的孩子,一夜之间变得沉稳安静起来。
从那时起,兄长再未带她纵马山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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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戌时,顾嘉沅如约前来春和楼。
姜满提早让厨子备了酒菜,到雅间内候她。
顾嘉沅绕过屏风,一打眼瞧见圆桌上的菜肴,微有诧异,却如常没摆出什么好脸色。
“就这些?”
她轻哼一声,朝姜满埋怨道,“说是请我用膳,却选这样晚的时间,这个时辰我哪儿还吃得下?你摆明了是折腾我。”
“春和楼的菜肴向来不错,多少吃几口嘛。”
姜满笑颜以对,拉着她坐下,连连哄着,“我的大小姐,我哪儿敢折腾你,观秋宴上见你射艺精湛,如今请你前来,还想向你请教射艺之法,以备过些时日的秋狝围猎。”
“你既想在秋狝出风头,早说就是了,何必在观秋会上做出把命都要拼进去的架势。”
提及秋狝,顾嘉沅扭开手臂,又哼一声,“求我又不丢脸,我向来不吝啬这些,教你些也无妨。”
姜满笑道:“那便劳烦你了。”
菜肴接二连三地摆上,姜满斟酒递去,才要朝自己的酒盏里倒,被顾嘉沅拦下了。
“你是还没醉够?”
顾嘉沅拿开她的酒盏,“我承认,前几次是我唐突了,不知你酒量这样差,原来真的有人一杯便能醉倒。”
姜满同她玩笑:“不打算与我把酒畅谈了?”
“哪儿敢。”
顾嘉沅学她讲话,抬了抬酒盏,“观秋会那日,六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同你赔罪,我这便为你赔罪了。”
姜满笑了声,从旁倒一盏茶来同她碰了碰。
二人饮茶饮酒,言及秋狝与骑射,倒也投缘。
一盏盏酒倒下去,酒壶没一会儿空下来,姜满又悄声命人换上一壶。
天幕黑透,一餐不知不觉用了一个时辰有余,饮酒太过的缘故,顾嘉沅面色有些红,神志也渐渐模糊起来,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姜满轻轻摇她,见她没什么反应,扶着她起身。
醉酒的顾嘉沅温和极了,连眉目都比平常乖顺了许多,依着姜满带她到内室,又乖乖倚在矮榻上歇息。
内室的窗子落了锁,窗外闪过两道影子。
姜满抬眼向外瞧一眼,唤人守在门前,关合了门扉。
外间灯火通明,案上菜肴动的不多,姜满却没什么心思用。
事实上,若顾嘉沅稍有留意,便能发现姜满这一餐几乎没怎么动过,几乎全忙着同她交谈与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