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上官月衍等到殿外角落,已经离得很远,都能听到屋内传来的暴喝声。
她摇了摇头,看吧,不专心走仕途,碰什么不好碰情爱。
赵朔玉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独自一人灭掉仇家,谋划数十年,城府不是一般的深,这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吧,被骂了吧。
上官月衍双手环胸叹口气,这口气未叹完,殿门"哐"一声被砸开,金九被黑甲卫架出,不由分说被拖到雨幕中行刑。
照理来说,这时候被架着的人多少会求饶出声,偏偏金九这个犟种在这时却咬紧牙关。
上官月衍看到左右两边黑甲卫持粗壮红棍和板凳走来,想也不想跑到帝君面前求情:"帝君,看在金大人为保金匣脊柱未好的份上网开一面吧。她若是被打瘫了,心疼的还是赵公子啊!"
"用得着你说!我打她两下怎么了!想求赵朔玉不赶紧把原来婚事退了,临了要走才提,这算什么!"
上官月衍多少能猜到金九心思,硬着头皮道:"或许是……金大人觉着他漂泊半生,好不容易回到这,不该让赵公子跟着她受苦?她,她毕竟十二岁就到您身边侍奉,情爱于她而言不如前途重要,她怕是这般想的才拖了这样久。若不是赵公子闹腾,她估计永远不会提。说到底,还是情人之间想让对方过得好,臣认为,这属人之常情……"
她大段话说完,雨中已开始行刑。
上官月衍听到棍杖混着砸入骨肉的闷响不由心惊,金九要是被打瘫了没人给她分担公事怎么办?!
也怪赵朔玉这般心急。
府门外重兵把守,仗着自己身手好妄想去金府,结果被逮住不说,又正好撞上都察院清查宫中官员有无涉足烟花柳巷,他从前做过清倌的事被有心人捅出,两相加在一块,怎么可能不出事。
上官月衍心中还在抱怨赵朔玉手段阴险,就听到头顶传来问话。
“金怀瑜和她原定夫郎感情究竟如何?”
那些官员调侃归调侃,终究没有多少清楚二人之间的状况。
上官月衍思虑半晌,据实回应。
大雨不断,将血色稀开。
朱红棍杖挥起又落下,水点溅在每人身上都仿佛笼了层雾蒙蒙的白光。
绯红官服紧贴身躯,行刑完毕,她再度被架起,塞进步辇。
上官月衍举伞行来传话:“明日你便离开沧衡城,休满一年方可回来。”
金九屁股疼得厉害,坐立不安,小脸发白问:“那赵朔玉呢?帝君是不是不同意?”
“等你处理完婚事再说。”上官月衍盯着她,认真道,“一定要处理好。两碗水,只能端起一碗,一辈子也只能喝这一碗。”
“我本来就只想……”金九说到一半,咽下接下来的话。
说再多,不如做出实际。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但是……
还有件事。
“月衍,能不能帮我送件东西?”
金九目光恳切,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疼出的泪。
上官月衍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止住。
若不是金九,自己父亲犯下那等大错,轻则流放,重则抄家。自己还能好好在这当官,是金九制止得当,间接帮了自己一把,未在危难之时落井下石。
送件东西而已,不要紧吧……
绣着梅花纹样的袋子沉甸甸的。从布满伤痕的匠人手中递出,由丫鬟转送,交到因练武长满老茧的手,再由这双手捧着经过层层宫门,递到侍从手里,再三检验无害后,最终,才放在赵朔玉面前。
距离事发已过一月有余。
连日大雨将瓦片淋地发亮。
金九被罚杖责。
赵朔玉则被幽禁宫中。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来东西。
袋子解开,捧出黑檀嵌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