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顾着你那坨垃圾了,我问你,金铺里那个风箱是你的得意之作?”
“哼,你怕了?”金鳞起身,装着镇定慢慢起身,卷好那摊纸,得意看向金九。
可但凡有心人多看她两眼,就会发现她眼底隐隐的期待。
金九盯着她,再问她一遍:“你确定,那个风箱,是你的得意之作?”
“是又怎么样?怎么,怕了?”金鳞迫不及待看金九露怯,届时她必定会好好奚落她一顿。
金九未入宫前,整整压在她头上十二年。
不断有人拿她们作对比,从样貌到手艺,样貌她胜了,唯独她最在乎的手艺和名气永远归属于金九。
她不服气,曾与问过祖母是否私底下给金九开过小灶,祖母的回答永远一样。
“我待你们两姐妹始终一碗水端平。”
可若真是端平,为什么入宫的是金九不是她金鳞?!
她也想进那深宫,有名有利有权,谁的脸色都不必看。
金九当然知道金鳞的不甘心,她甚至知道金鳞在渴望什么。
但没有用,祖母公平对待家中所有女辈,她金九并未多学,甚至好几次差点被金水淋地废掉双手。
能走到今日,全凭着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劲。
“金鳞。”金九终于开口,“你有多久没见过外面的天地?”
一句话,让金鳞愣住。
“这里离沧衡城并不算远,套个马车,走上一个月就到了。我做的东西偶尔有流出宫,甚至每隔三年就有金工器物展出,你有看过吗?还是你被金家家事缠身,早已不知外边是何景色?”
金鳞不说话,直直盯着她看。
心中期待成了巨石,越坠越沉。
“若只是这个水平,那我无话可说。金鳞,你困在金家事务中太久,甚至机关金器并不是你的特长。这行最忌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我言尽于此。”金九失望看她,“家主说半年的期限,我月底就能做出让你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金器。金鳞……我原以为,你是能与我比肩的对手。”
这条路上她太过孤独。
渴望着有人能与她同行。
狭窄小道,只有人越走越多,才能够被传承下去。
为此,金九并不吝啬于将图纸公之于众,期待金工匠人里能出现与她匹敌的人。
听说金鳞要夺家主之位时,金九是兴奋的,激动的。
甚至想过要如何切磋技艺。
结果金蝉让她失望了。
现在到了这,轮扇,这种没有任何特点的寻常玩意,更让她彻底失了兴致。
金九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出门。
“你以为你是谁!”金鳞看她头也不回走出金工房,压抑十几年的委屈登时倾泻而出,“跑到我这撒野,说这么大通莫名其妙的话!金怀瑜!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图纸,你做的金器我都有看过,我自认我够努力,至少比你有天赋!”
“你看的图纸是多少年前的了!金满玉金阁送来的图纸你究竟有没有看过?若真看过我现在做的,你还说得出这些话吗!”金九比她还愤怒,像是在看明知前方不可行,却不知悔改一错到底的人,“我回金家后,你比我还忙。金鳞,在这个家里他们拿你当压制我的工具,唯有我!只有我!希望你能压过我!没有天敌的羊群注定会因安逸内斗,直至消亡!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吗!”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金家就是太安乐,才会搞这些幺蛾子。
等到祖上积攒下的富余挥霍一空,就会开始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明白什么明白!少给我装的你什么事都明白!月底又如何!你就算将时间压缩,我有自信照样可以压过你!你回来!给我回来!”
金九再不理会金鳞叫嚣,回了自己院子,安静许久才听到书房外有人在敲门。
“谁?”
“我。”
是母亲的声音。
金九无奈:“您别进来了,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