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颈侧微疼,眼前开始模糊。
莫大的惊恐攫住他的心脏,宋十玉慢慢倒下,却不肯让她走,死死拽紧她的手。
金九揽住他,抽出扎进他颈侧的银针,小心翼翼将他放下:“十玉,不要怕。一刻钟药效就散。你回去,好好等我的消息。钱不够用,我私印已经留给你了,你随时可以支取……”
如果她没有回来,就当二人就此断了吧。
星阑依旧会在他身边,带着他去巫蛊山治疗心疾。
他以前说过,治好心疾就回三斛城平淡生活的话。
有没有她,他都能好好活下去。
金九知道他听得见,用气音在他耳边交代清楚。
昏暗天光下,她看到他眼角流出的泪,清亮亮的,如两道小溪,在他下颚处汇聚,淌在喉结上。
她狠了狠心,用力撕开他箍住自己的手,丢下他往前行去。
入宫成为女官的第二年,她就发过誓。
不论发生什么,以帝君帝位为重。她们这种人轻如鸿毛,却必须让帝君在皇位上长长久久地待下去,直到继任的皇女们能继位。
这世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只有东风压倒西风。
男人的忌恨心是超越杀心的存在。
她们的心慈手软只会沦为不痛不痒的软刀。
要创造新的史册,就要先打服这群有着狼子野心的人。
朝堂局势不稳,有心人借着巫蛊之祸想将帝君拉下位。
根据偷听到的信息,金九断定那金匣子若真藏着玉玺,那他们的目标毋庸置疑就是皇位。他们去三斛城,必定是去找赵朔玉。
帝君父家程家上下十代被血洗干净,他们便将目标锁定在数十年前死去的赵朔玉身上,若确认赵朔玉尸骨无存,他们新立的名目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被冠上新的名字——赵朔玉。
他与帝君出自同一血脉,是刺向帝君最有力的刀。
那些看不惯帝君是女子身份的人,必定会拥蹙他上位,让赵朔玉成为傀儡,供他们操控。
不论背后之人是否这么计划,金九都知道,那金匣绝不可以留给赵见知。多留一日,便多加一分危险。
他们明面上是要把自己引去三斛城开金匣,谁知私底下会不会调包?
金九不信赵见知这种人的性子大费周章把自己诓去,只为开个金匣。
祖母金器机关术并不如自己高明,能开的绝不止有自己。
他大可以找别人。
除非他想斩断所有寻使向上通报的渠道。
金九想到这,已经停下前行的步伐。
她躲在阴影处,望向不远处的上官月衍。
不显眼的薄烟从马车厢底下徐徐飘出,在雾气中并未扩散地那么快,反而融入了这片湿润,稍不注意,便闻不出。
上官月衍假意被蚊虫叮咬,实则在朝金九打手势。
[金匣在北边车厢内。]
金九顿了顿,脑中莫名想起宋十玉和她说过的话。
他和上官月衍关系不好,这其中有什么渊源?
上官月衍会不会被赵见知收买?
实则是为了捉到所有寻使,切断帝君耳目?
这时候生出疑心是致命的。
它会令人多思顾虑,令人止步不前。
上官月衍光看金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虽然抠门爱钱,但不至于出卖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