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捏起帕子轻轻拭去他眼角水色,近距离看到他纤长如羽的眼睫上挂着细碎泪珠,她胸口这颗心不知怎的,被轻轻拧了一下。
有些疼。
“别哭啊……”她眼中溢出些许心疼,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她立即噤声。
宋十玉很想告诉她,自己没哭,只是被灰迷了眼。
可多日来未见,加之他被捂着,这话此刻无法说出口。
二人在这片灰蒙方寸中对视,金九率先移开眼,望向外头晃动的人影。
宋十玉担心她手酸,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肘。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后,无力收回这多此一举。
他脑子真出问题了……
为什么她一出现就能牵扯他的心神,做出自己原本不会做的事呢?
冷淡的金属气息透过帕子丝丝缕缕萦绕于鼻息,似金针穿来,凉飕飕地扎进喉中,化作凉意,惹得嗓子发痒。
他忍住痒意,想去细听外面的动静,却发现无法集中精神。
好近。
她好近。
似蕴含着金火气的温热慢慢熨来,消解多日积攒的潮冷。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她颊边碎发,刚伸到一半不到,看见她手里提着的芍药花又硬生生忍住。
哪个小倌的品味如此庸俗?
喜欢这粉白色的定不是什么正经清倌。
明知道这时候不宜乱想,宋十玉仍是忍不住饮下一碗又一碗酸醋。
花心滥情的女人。
他忍不住在心底埋怨。
总来纠缠他的同时,在外到底还有多少个相好?
而屋外找不到人的仆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映在窗纸上,能辩清楚有六人。各个都练得像头立起来的野山猪,就差往嘴里塞两根弯牙。
“他该不会从这飞过去了吧?我听之前的兄弟们说那娘们唧唧的花魁生着秀气,实则会些武艺。”
娘们唧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他们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金九很想冲出去与他们理论上两句,一个个长得跟妖族刚学会化形似的,怎么好意思说相貌秾丽的宋十玉?
兼顾女子细心体贴,又顾全样貌仪容的男子才是内外兼修的仙品!
“那我们怎么办?他过去了,我们总不能继续追……这墙看着可不牢靠啊。”
不,这墙很牢固,你们快点全过去,都砸死了今晚城里就多了六头可屠宰的山猪了。
金九满脑子恶毒想法,若不是透过门缝看到他们手中拿着棍棒刀枪,就要冲出去理论一番,实在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她这种不会武,纯靠力气大。
宋十玉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小九九,他按在她手背上,示意他能自己捂着帕子。
金九放开他,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碰他修剪圆润的指甲,沿着手背,羽毛般擦过。
他眼瞳轻颤,抬眼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金九已经再度望去门窗处,看了半晌后,又往四周张望,想带着他离开这间杂物房。
刚踏出一步,屋外又传来动静。
“老大,他会不会在这些屋子里?”
一句话,屋内二人顿住脚步。
宋十玉不想给她添麻烦,用气音说:“你把我交出去,我找个僻静地方甩脱他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