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玉坦坦荡荡,让她握紧匕首对准自己心脏,他的手按在锋利刀刃上,不过片刻,淋下大片血色。
金九觉着他今日不对劲。
很不对劲。
自见过上官月衍开始就很反常,似是恨不得让自己立刻将他就地正法,故意激怒自己,故意说出他的猜测,现在还故意把他自己送上绝路。
可是……
为什么?
金九握紧匕首,死死盯着他问:“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还与谁讲过?”
“我说只我一人知,你信吗?”宋十玉凝望她,目光里升起的情绪隔纱笼雾,朦胧似冬日呼出的气息,只存在片刻便消散无形。
你信吗?
你肯信吗?
身为女官,本性多疑。
她会怎么做?
金九盯了宋十玉半晌,扔下他往前院走去。
帷幔被碰倒,咕噜噜滚进池水,如同漂浮的白山,顷刻间被池水吞没。
宋十玉下意识以袖掩面,又想到她已经不管自己,还遮什么遮呢?
已经冒犯到她的任务,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留下自己了吧?
有些事,他也不想让人觉察,若是落到上官月衍手中,那他数十年的隐瞒将功亏一篑。
他放下袖子,看了看池子里的锦鲤仍是不死心地想去寻乌龟,干脆将鱼食盒扔进水里。
“噗通”。
溅起大片水花。
脚步一路从后院走到前院,又从二层账房先生处走到库房。
这还是金九头回亲自出面看铺子的经营状况。
晋升为掌柜的青环陪在她身边,低声交代宋十玉接管期间的一系列举措,包括赏罚制度、退居法,还有她曾经提过的合同制。
越听,金九便越疑惑。
他鲜少出门,十根手指都数得清,中间还有金甲或是其他下人跟着,行踪很容易查清。
没有飞鸽传书,没有亲人朋友寄信,他对外的状态没有任何联系。
越查,金九越是疑惑。
人怎么能跟在地里长出来似的,自被她带走后,圈子内认识的人似只剩下自己。他在金玉楼连个朋友都没有吗?
干净到她甚至快忘了她是因为什么事查他。
“库房积压地太多了,将那些十年内未来过店中的记录全部烧掉。老客复购高的记录合成书册,利润过千两的逢年过节送些精致无用的小东西,我曾经做过的观鸟摆件和丈量仪可以备些出来。”
"是,九姑娘。"青环听从吩咐,又问了句,"您月底就要带着宋郎君离开吗?"
金九点头,问她:"如今铺中事务可熟悉了?"
"熟悉的,青环本就年少时被派到此处,跟随掌柜多年,铺中运转上手得很快。姑娘可以放心……"青环心中感念金九真肯让她上任,也不多说些花哨的,只务实道,"青环会替姑娘守着这家铺子,尽奴……我,全力。年年岁岁,绝不步前掌柜后尘。"
"行,我已经跟账房说了,你上任,前两月按前掌柜的月钱给,之后双倍,每年按铺中经营提升月钱,分红绝不会少了你,跟我办事,你只需听从我吩咐。若有其他人……"她故意留了个话头。
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那些本家亲戚。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平白无故夺了他们一间金铺绝对是要撺掇她父母说上些话。
她现下之所以敢先斩后奏,全是因为她有底气压下这些个破事。
青环站在金九背后,微微一礼:"青环只听姑娘吩咐,姑娘不亲自吩咐,青环不敢擅自做主,哪怕是青环爹娘也不能让我做出违背主子的事。若是闹将起来,青环只好去官府拿些前掌柜口供,顺带留个底,让姑娘回来后进行裁夺。"
这么利落?
金九站在木梯口处回头看她,惊讶过后嘴角不由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