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玉侧身去看,她伸手进来,布满伤痕的手臂在桌上摸索撑窗杆。
应是身量不够高,她踮着脚一蹦一跳很是艰难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用匕首尖将杆子挑到她指尖。
她不会是想来哄自己?
可他认定的事就轻易不会改变,再劝又有什么用?
那般抗拒自己……
他没说出口,她就急着撇清关系。
不要名分,不要财物,不要她如何。
他只是想要告诉她,他对她动心而已。
四四方方的窗被杆子撑起,窗下窸窸窣窣传来动静。
金九探着半颗脑袋往里望,眼睛亮亮的,像极灵动的野猫。
“奇怪,刚刚过来还亮着灯,人去哪了?”她边说,边蹲下。
再起身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面被捧着从窗外推进来。
宋十玉望着那碗羊肉汤面顿时微微瞪大眼睛。
遵循西冦国菜谱制作的羊肉汤并不像平日里吃的清汤寡水,汤色浓郁,铺盖在面上的羊肉满满当当,几乎看不到底下的面。
油花被晦暗天光点亮,弯弯的,满满的,仿佛往里盛满许多月牙。
浓郁香气弥漫,散开的雾气随风扑入鼻息。
就像她的存在,出现的突然,不知不觉就融入他的生活。
他注意到她手上被油溅伤的红痕,酸涩缓缓涨上心头,被填满的情绪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太好。
好到自己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走捷径复仇,轻易踏足烟花之地。
如若没有这么做,他兴许还能被她带回金家,最多会收到些阻碍。
但他可以替她处理家中大小事。她只要潜心继续做她喜欢的金器,当她声名赫赫的金家家主,成为她希望的能名垂青史的金工匠人。
宋十玉没有多少野心勃勃的想法,十几年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他想跟在她身边过这种平淡生活。
哪怕,她有夫郎……
金九似是听到一声沉重的呼吸,正想循声去看,身后有风涌入,吹散面汤热气。
她手忙脚乱去挡风,嘴里嘀嘀咕咕:"人去哪了,我好不容易下厨,凉了怎么办。不管了,先进去。"
说完,她双手撑在窗台,用力往上一蹦。
"啪嗒!"巨响。
后脑勺结结实实砸在厚重窗棂上。
随着痛呼声,窗杆被撞开,眼看就要将她夹在那。
苦药味袭来,将面汤热气吹向她。
绀蝶色外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内里中衣轻飘飘的,裹着劲瘦腰身飘至眼前。
宋十玉使劲抵住长桌,稳住羊肉面,一手用力抱起金九,另一手撑在急急欲关上的支摘窗,以免再次碰伤她。
金九没想到他在,愣了会,直到闻到他身上的苦药味才反应过来。
她揉了揉被磕疼的后脑勺,像摊刚洗完的薄毯挂在窗台。
宋十玉不发话,她没敢动,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趴着。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他才有了动作。
金九感觉自己正被他往里拖,动作小心翼翼的,没有把她推出去的意思,胆子立时大了三分。
宋十玉低估了她顺竿子往上爬的本事,腰上一紧,她抱住自己,双腿踢蹬外边墙面,犹如扑腾的鱼,踢地墙面哒哒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