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已经没了。”
“我知道。”
董糯哽咽着,“你还有我,我们还有一个家。”
程鹭寻的喉结上下滑了滑,仿佛在抑制着什么情绪,半晌,才嚅嗫重复了一句:
“……我还有你,我们还有一个家。”
董糯的眼尾泛红,抱着他的力道加重,喃喃低语着:
“我无法安慰你说不要难过。”
因为,真的难过得要命。
“我陪着你。我才是你真正的可爱花花,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
董糯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抬起手,耐心又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到他的气息渐重,在她的颈侧落下了一滴冰凉。
程鹭寻垂着眼睫,忆起这半年一刻不停的煎熬,直到今日看见董糯奔赴而来,她的声音她的拥抱,让他仿佛在茫然四顾的瞬间找到了光。
度过艰涩岁月,从混沌走向清明。
是啊,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还有她。
爱是一万一千一百公里的奔赴。
春夏秋冬,总会有镜头……
冬季的墓园,寒风刺骨。
园子里站了很多人,一部分是程老爷子的海外学生前来吊唁,另一部分是程鹭寻和程强的朋友同事。
有人过来寒暄,程鹭寻也只是黯然颔首,没有多余的话。深怕董糯的黑色呢子大衣太薄,他找了件自己的黑色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程鹭寻垂眸看着。
她瘦了许多,原本两颊可以捏起来的雪腮小了一圈,成了巴掌大的小锥子脸。
一个吊唁的同学过来问程鹭寻:“这是嫂子?”
程鹭寻帮她把拉链拉上,轻声应了个“嗯”。
墓园仪式开始后,所有人静静默哀。
程鹭寻撑着伞,牵着董糯站在第一排,凝看着墓碑立起、朱红色的刻字,以及照片上笑容和蔼的爷爷。
董糯默默地将程鹭寻的手握紧,似乎要分担他全部的悲伤。
而明明她早已经泫然欲泣,另一只死死抓住羽绒服的衣角,用尽全力憋了好半天,喉咙里还是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呜咽。
程鹭寻将她搂在胸前,嗓音带着百年的沧桑。
“乖啊,别哭了。”
董糯抽噎着,眼泪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很快洇开一片水痕。
墓园外的马路上突然扬起豪车的一阵阵鸣笛,轰鸣声悲怆地划破长空,细雨在半空中漂浮,又缓缓落下。
老太太宁凤金哭得头发都乱了,董糯把她扶到一辆车上,老太太想独自待会儿,董糯便下了车。
天色昏暗,雨势并不大,像是细细的针,落下来无声无息,像是扎在了心口。想着程鹭寻还在原来的地方,董糯往他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墓园外边徘徊的程天曲,手臂套着黑袖章,一副很凝重的样子。
这画面,对老人来说实属讽刺,一边是桃李满天下,一边是苦果种家中。
瞧见程天曲,董糯的恶心感再度冒起,本要速速走开,程天曲却疾步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