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天,魏春羽仍然到长春东街去,裴怀玉有时也同行。
原本魏春羽还担心是不是神魂不稳、移舍出了岔子,但后来撞见从他院子里出来的了远,魏春羽就不去院门口等他了。
那和尚眉眼清越,目光平和悠远,站在房檐下朝他微微点头,然后撑开竹伞,稳步踏入泥泞的水涡。
“了远。法师。”
了远驻足雨中,转过半个身:“魏大人。是有什么想问的?”
雨丝割裂他们之间的世界,魏春羽突然笑了笑,妄图压下心底杂乱的怀疑,最后也只是说:“想谢过法师敬远寺的药囊。”
雨幕拉长,将前尘往事湮灭其中。
人与人最漫长的分别,就是你早就有所察觉,又无法插手,唯恐加快、唯恐弄砸。最后只能用目光一遍遍练过送别,到时候真的来临时,或许自己也觉得稀松平常。
食婴案以身入局(五)杂……
血色的长鞭卷着风劈开皮肉,细碎的血沫“噗”地一声被扬起。
被鞭笞的人蜷在囚车里,湿发糊脸,只着中衣,其上泥灰与血迹斑驳,比挨打的叫花子还狼狈。
“这是谁啊?”路边挑菜的婶子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四处打听。
“哎哟,你还没听说啊,这是冯家的小儿子,他老子在宫里得罪了贵人,害死他一家呢!”
“小儿子,冯家还有别的儿子?怎么没看着呢?”
“说起来这冯家人也是精,个个儿精坏精坏的!听说了大事不好,连夜卷铺盖逃跑了,只剩下刚找回来的走失二十多年的小儿子,还有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家仆!也是作孽。。。。。。”
“嗐呀,血渍乌拉的,又非得弄到这里来,菜的味道都不对了。”
“少来,你有本事别瞪着个眼睛,我看啊,你今天就是菜一根卖不出去,也不会让出这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路边的魏春羽抬了回头,波澜不惊地埋头去吃那笋厥馄饨了。
然而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又引去了他的神志——“店家,要一碗清汤面片,一碟梅子姜,另要一个空碗!”
说话那人着一条雪白长衫,外罩鹅黄披帔,颜色干净亮丽,叫人看着心里也轻快许多。
他与魏春羽不同,挑了个最靠外的位子,目不转睛盯着那受折磨的血衣人,无声而难以自抑地笑起来。
等菜上了桌,那人又摆作两人对食模样,甚至往空碗里匀了半碗面片。
然而变故陡生,外头的鞭笞声未持续下去,待人群骚乱起来,囚车中的人已被劫走了,那劫囚之人衣裳宽大,腾空时猎猎作响,似只巨大洁白的鸟。
真是惊人的身手,也是惊人的。。。。。。大。
平日身边都不常见那样大的袖摆。
魏春羽的笋厥馄饨吃到了头,在他抬起碗预备呷口汤时,忽然见刚才那傻乐的怪人拍桌而起,就要往外冲。
魏春羽叹了口气,将那有些凉了淡了的汤底搁在桌上,平和地唤了句:“孱姝。”
行走的人动作一顿,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穿着短褐、灰头土脸的魏大人。
魏春羽将铜板一个个排齐整了搁在碗边,又抬头问他:“跟着你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