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董一时没记起来:“上次?”
黎浩说:“就是半个月前,吕总那边的合作……”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又想了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说起来也挺巧,上周老幺不是也来公司了么,人家来的时候正好她在我身边,我就交给她了。等下次的啊,大浩,有合适的我再找你。你不是每天都在公司吗,找你方便。”
黎浩愣了愣,笑着附和:“对对,那是肯定的……”
正事随口说完了,徐董看黎安安和黎浩两人都在、也都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是黎家的小孩,她干脆翻了个家庭话题出来。
“安安是说,老幺这两天有个比赛是吧,”徐董说,“我一直都听黎董说她成绩特别好,中考的时候还拿了个状元?这次是比的什么?”
黎浩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仔细了解过,他人站在那,却什么也没答。不过,黎安安当然是知道的。
“是奥数比赛,”她就说,“念念说要是正常发挥的话,能拿到Q大的加分。”
要是表现特别好的话,还可以直接报送——这个黎安安没有讲。虽然、虽然她觉得闻念肯定不会失手的,但要是万一差了一点点,说出去太满好像也不太好……
“嚯,”徐董就笑,“这么厉害啊。真聪明。”
黎安安就“当然啦”地用力点点头。
说着,下半场会议也差不多要开始了。西装革履的人群三三两两重新进入会场,黎安安也把笔记本翻好到下一页。
而黎浩来得神出鬼没,离开时也是悄声无息的,黎安安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走,可他人却一眨眼就不见了,只留下徐董手边一个被注满的保温壶。
比起他的行踪,当然还是自己手上的事更重要一点。
黎安安用掌根将被翻到左面的纸页从上往下压好,让纸的折痕变成一条深深的、与竖边平行的长直线——这样整齐一点。她总感觉闻念有点这方面的强迫症,不止平时整理东西时是这样,闻念就连贴歪了创可贴有时候也想撕下来重贴一次,虽然她自己也知道那样很容易粘不牢。
而且,开会又是真的好无聊……都不知道闻念怎么能一直听那么多,而且又做得好。
听着她和闻念都的确不需要听的无聊发言,黎安安对着自己精确又简洁的、完美符合闻念审美的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换了其他颜色的笔,沿着那条折痕画起了圆圈一样的藤蔓装饰来。
一个圈、一个圈、长得像闻念的冷酷眼神猫猫、闻念的黑框眼镜、然后再一个圈……
就这样,她的画作慢慢涂满了一侧折痕的内侧。
黎安安抬起头、看看ppt,确保还是自己不需要听的内容,就又认认真真地又换个颜色,埋头继续画了下去。
*
一场会开了好长好长时间。
再加上会后的寒暄环节,终于能够正式结束时,黎安安忽忽悠悠地飘上回家的车,感觉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那个会议室里至少三分之二。
这也太——
大概也是因为逐渐入了冬,天黑得早些,比起她刚出门时候的清晨,现在根本连天空边缘都泛起了蒙蒙的暗色。黎安安简直怀疑要不是其中一个董事临时接了个电话,他们几个人还能一直聊到月亮都出来。
怪不得闻念之前回家都那么晚……她想。要是一直这样,那不是连周六周日都没有休息嘛。
黎安安简直无比想念自己房间的床。
她想回房间冲个澡,趴进床里,然后把笔记本上涂鸦的小猫拍给闻念看。这次她好像画得比之前都好一点了,又有属于闻念的特征,黎安安自己是觉得很像的。
……然而,她这样抱着笔记本、有气无力地推开家门,刚一飘进玄关,却忽然感觉家里的气氛好像很不对劲。
平时这个时间,她妈应该是在敷面膜、或者捣鼓她的养生炖盅,而她爸会在书房或者客厅看看新闻和报纸,黎浩则要么不在家、要么自己在房间。
反正,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三人都在客厅——电视没开、也没人听新闻,房子里安静沉默得不像话。宋巧侧身坐在沙发里,默默地垂泪,而黎俊良则面色沉沉,很是不虞地坐在主位沙发上。
此刻,两人全因为她开门的声音而看了过来,那两束目光把黎安安一句到嘴边的“我回来啦”完全堵了回去。
而黎浩则站在她爸那张沙发后面,还穿着白天时候黎安安见到他的那身凌乱西装。他也看过来了,却又飞快地挪开了视线,或多或少像是在回避着她的目光一样,好像有些心虚似的。
“囡囡……”还是宋巧先开了口,然而她看看自己丈夫不快的脸色,立刻不敢再说了,只是又抽泣起来。
而黎俊良则叹出一口气,站起身。
“囡囡。你跟爸来书房,”他沉沉地说,“爸有事问你。”
“……啊?”
黎安安有些茫然,站着没动。好像——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见自己的爸爸这么严肃过。就连她和闻念身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被发现时也没有。
她问:“怎么了吗,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