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念这样说。她望着闻立军的脸色。那样扭曲的、可怖的,又好笑到难以言喻的奇妙神色,等待片刻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弟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实在是太冒失了,总会到处冒险、做很多危险的事,又没有人管。”
“再怎么样,我们毕竟也是亲人一场……我只是在想。”
说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在为了自己这一对养父母在担忧。
闻念说:“万一闻鸿鹏出了什么意外,爸爸,谁能够负责你们的将来呢?”
“你……你……你个没有心肝的白眼狼!”
闻立军浑身发抖得厉害,好像费劲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够面色惨白地挤出这么几个咒骂的字眼来,神色极度狰狞。
“***,闻念,老子就不应该养你!真应该当初就把你掐死,**——”
并不是什么有新意的话。这种咒骂,哪怕她的身世还没有分明时,闻念就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更何况闻立军现在被关在玻璃后,更不可能动手打她,不需要她费心找到物品来应对。就是说,没有任何威胁。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闻念于是不感兴趣地站起身,结束这一次探视。
汪红娟所在的监狱是另一所。她打算一次结束所有问题,也乘车去了。流程上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比起闻立军,汪红娟咒骂她的话倒是更有新意一些。
听完她说到闻鸿鹏的话,汪红娟死死咬着牙、半晌才嘶声挤出来:“你以为……只要我们倒霉,你就会好受了?!”
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闻念于是没有动,只是听了下去。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以为谁会接纳你,你这个白眼狼,连对抚养自己长大爹娘都能下狠手,你说出去,谁能接受你?!世上哪有你这么恶毒的贱货——”
汪红娟死瞪着她,“你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以为你认祖归宗了?闻念,我等着你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闻念!闻念——!!”
听筒里属于她养母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嘶嚎几乎像是能够直接钉进她脑海里。而闻念平静地坐在那里,手握着听筒、一动不动。
“闻念,***,你不得好死——”
听筒稍有些重量,为了拿得足够稳当,她的手指实在是握得太牢了。闻念尝试了一次——两次,才成功地让自己放开了手。
彩色的电话听筒从冰冷的手指间解脱出来,几乎是向下摔了一下,被闻念用另一只手重新扶稳了。
所有诅咒的声音全部断开来。闻念只觉得有些轻微的耳鸣。
她坦然地放下听筒、挂断了通话,然后站起身,跟随民警离开了房间,走出监狱大门。
或许是因为陡然卸下了负担,也或者是因为早餐没吃什么东西,她一时感到有些头晕。
闻念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那种突发的剧烈眩晕感完全褪去之后,才重新迈开脚步,向去往学校那班车的车站走去。
*
学校,教室内。
黎安安愁眉不展地趴在桌面上,脸压着底下的习题本,烦恼着来回滚了一次又一次。
早上一起来,闻念就不在家。她还以为闻念是提前来学校了,结果过来才看到对方座位上连个书包都没有,更别说是闻念本人了。
就连现在——都快要中午了,闻念还是没有出现!
闻念请病假了吗?她问了老师,答案是没有。闻念回家了吗?她也给妈发了消息,答案同样是不在。有没有可能是公司有什么事、需要闻念也出面呢?爸和黎浩也全都说不是。
她坐在位置里、盯着闻念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无法避免地变得非常非常担忧起来。
也不知道闻念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她从早上起就给闻念发消息了,那边都没有回。
最大的问题是,好像——好像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觉得担心。闻念可是突然就不见了哎!又没有消息……
想到这里,黎安安不觉担忧得更厉害了。她眉头紧锁,又大大地叹了口气。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黎安安飞快地拿出来,终于看到了来自闻念的回复。
圈圈Darkver。:没事的,我已经在学校了。
圈圈Darkver。: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收一下新发的试卷吗?
圈圈Darkver。:我在医务室,可能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到教室。
最后一条消息弹出来的瞬间,黎安安简直从座位里面跳起来了,碰翻了自己的笔袋。她来不及管桌面啊水笔啊什么有的没的,就直奔医务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