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太近了——近到她甚至能看清闻念的睫毛的弧度,纤细的,很黑,而尾端微微有一点翘。从她这个角度,闻念微微拉长的眼尾弧度也好像格外地柔软。
闻念的肌肤很苍白。尽管规规整整地在衬衫外面套了宽大的校服外套,她的肩膀却仍然显得单薄,脆弱得像是薄薄的冰雪一样。
……是因为这样,所以被欺负吗?
如果她问起这些的话,黎安安想,闻念会愿意说吗?
而她太久没有动作了,而又盯得太过直白,让闻念困惑地扬起了脸:“怎么了?”
这样一抬头,黎安安的手就恰好擦过了她的脸颊。
——她这才发现,原来闻念面颊的温度也很低,肌肤细腻,有一点软绵绵的,几乎像是牛奶布丁。
黎安安被转瞬间掠过的触感吓得“哇啊!”叫了一声,慌乱得差点把棉签扔到旁边去。
她脸涨得通红,看着闻念茫然不解的眼睛,支支吾吾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闻念那时的话。闻念说,我喜欢黎安安——
“啊、我,我弄完了……!伤口平时不要碰水,然、然后晚上可以透一下气,碘伏总是涂的话不好愈合,之后应该可以不用上药了……我去把东西收起来!”
想起那件事的瞬间,黎安安彻底不敢看闻念了,只胡乱说了这么几句就光速埋头开始收拾起医药箱来。她慌慌张张想把药箱塞回到柜子最深处去,却不小心又把柜门碰得一阵叮叮当当作响。
闻念就坐在后面、有些疑惑地看她的动作,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的黎安安倒是的确不脸红了,只是表情又一下子变得非常难过起来。
不止是圆眼睛湿答答的,就连总是乱翘的鬓角也好像耷拉下去了,简直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可怜的小狗。
用着那副表情,黎安安说:“闻念……那个,有什么的话,你要和我说哦?要是、要是真的有人欺负你——”
她的语气实在湿漉漉过头了。几乎让闻念觉得——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也许黎安安会直接去找班主任,让对方介入管理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个不存在的“霸凌问题”也说不定。
“不是被欺负。”她于是简单地解释,“是瓶子摔破了,被划了一下。”
但看起来不像自己划到的。看她好像有对自己讲的意思,黎安安就试着继续问下去:“……是被别人吗?”
闻念答得轻描淡写:“嗯。”
……这不是还是很严重吗!
得到这个答案,让黎安安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位置离眼睛就只差了一点点。万一,她想,万一——
半晌,她才闷闷地说:“这么危险……”
“不疼。”闻念回答,“对方应该比较严重吧?”
黎安安说:“是吗?”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而闻念轻声地说,有点慢条斯理的,“大概他应该担心鼓膜和下颌的问题吧。下颌骨折要不要做手术?我没了解过。”
下、下颌骨折……
黎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眼睛圆圆地露出了受惊吓的表情。
“这、”她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手肘。”闻念就说,示意地轻轻比划了一下,“这样。”
只是因为周六那天她取资料时撞到汪红娟在家,落了些东西没能取,后来被小豆的事情弄得忘记了。而周日再回去时,就不巧碰见了闻鸿鹏。
他那个年纪的男孩,正是最愚蠢恶毒、精力又最旺盛的时候,而闻鸿鹏又恰好一直都没什么脑子,还真以为闻念是会任他宣泄的包容的姐姐——
那个晚上,汪红娟和闻立军给她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闻念一个都没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正守在医院缴费窗口、等着和她要钱给闻鸿鹏的下颌打钉子。
“……哇。”而黎安安还有点愣愣的,“闻念,原来你也打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