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姜姮冷静地问,“这是姜濬给你的任务吧?”
“是啊。”朱北声中带着轻轻的叹息。
还是他自告奋勇,投诚后的,第一个任务。
虽说,他天生缺了一点良心,自然也无所谓说一颗忠心,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三姓家奴,但临阵变卦,且对自身绝无好处的事,他绝对不会做的。
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
况且,不同她和姜钺,姜濬待下,向来宽厚温和,更能做到既往不咎。
跟着他,朱北不用担心被忌惮,也无需承担太多骂名,是一眼可见的,前路坦荡。
“所以……为什么呢?”他也重复着,想来想去,还是怪自个儿自作多情,死性不改,
“可能是觉得,堂堂昭华长公主,不该如此吧。”
“你到了姜濬身边,能如何呢?他爱慕你,尊敬你,就算忽然开了窍,也不过是光明正大迎娶你。”
朱北又轻笑。
“这样的来日,会是你想要的吗?”
姜姮不答话,只慢慢地从马车上下来,重新站在平地上,一双眼眸始终自高处而下,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神情变化,包括那把他拿在手中,用来防身的刀。
朱北读懂了她的防备,但不在意了,这是他一个人的离经叛道,无需姜姮懂他。
“你还记着纪含笑吧?”
姜姮未想到会从朱北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她没死,这位青阳观观主很是有能耐,那日宫变,士兵都冲进城了,到处烧杀抢掠,但她还是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了,一路回到了青阳县。”
朱北顿了一顿,“她离开时,身边带着两个人,殿下该都认识的。”
姜姮心中模模糊糊有了答案,但还是问道:“谁。”
朱北微微笑着:“一个孔令娘,还有一位便是小太子,这两人跟着纪含笑,正在青阳观中混日子。”
“他的太子之位,是您辛辛苦苦筹谋来的,您该不会忘记吧?”
姜姮猛地抬起眼,立即觉察到了朱北的意思。
按照礼法,按照道义,这还未正式取名的小太子,亦是这大周的继承人。
算计人心,算计利益,这还未长大成人,无法亲政的小太子,也能“一呼百应”。
姜姮手心渐渐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清楚有一条康庄大道正随着朱北的话语,在她面前铺开……
她低声问:“如今有几人知晓此事。”
朱北望着她,目光中也渗入了丝丝缕缕的笑意:“不多,长安城中,唯你我尔。”
所以,这康庄大道并不拥挤,姜姮轻而易举就能踏上去。
所以,她要踏上去吗?
姜姮迟疑了。
本来,她无兵无马,无人无钱,在这乱世战火中,只有一些四处周旋、保全自身的能力,连顾全他人的力气都没有,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思自然而然地就停歇了。
可眼下,她不止能保全自己,还能夺回曾属于自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