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彻底走远,姜姮松开了手,才发觉,掌心被掐得红肿一片。
她盯了片刻,大大小小的主意像雾气中的山野,在思索中,重重叠叠的显露出形状。
姜姮绝不可能,放任姜钺掉入天罗地网中的。
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第二日,姜姮半跪在软垫上,身前是一局残棋,脸上带了一点笑意,笑是真的笑,因昨日说起自己孤身一人,实在无趣,今日宫女就领着一人,一路送到了长生殿来。
这说明,自朱巧妹离去后,她也未完全被限制了手脚,还有一番施展的天地。
“坐啊,姑姑。”姜姮笑着招呼不远处的信阳长公主。
信阳长公主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她曾是长安城出了名的美人,凡是美人都喜欢装点自己,她也不例外。
但今日入宫来,却穿得老气横秋,一脸惶惶不安,眼下见了她,也不敢露出丁点儿笑意,坐到姜姮对面后,先是飞快地看了眼四周,见左右无人盯着,双肩微微落下一点,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小心谨慎,姜姮心头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明白了原因……
曾经的信阳,能待在长公主的位置上威风凛凛的,是因她也姓“姜”,且是女子,既与这皇位上的人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还不会造成威胁。
如今这个姓氏,却成为了她的枷锁,姜姮听说,她曾想方设法要离开长安城,却都被阻挠了。
“姑姑在看什么?”姜姮明知故问,又缓缓道,“且放心,这长生殿内,没有第三双眼睛了,只出了长生殿,就不一定。”
信阳望着她,一脸复杂。
正如姜姮从打扮神情打量着她,她也借此打量着姜姮。
华美的衣裳,红润且透着媚意的脸颊,再看这比过去更为奢靡精致的长生殿……信阳长年累月被苦涩浸泡的心,悄无声息地生出了一点嫉恨。
她摇摇头:“昭华,你碰到了一个……好人。”
好人,也是蠢人。
只有既好又蠢的人,才能对她的过往既往不咎。
“好人吗?或许吧。”姜姮淡淡道,眸光指了指另外一盒黑子,“姑姑记得吗?两年前吧……那时,也常常来这长生殿,与我对弈。”
信阳哪有这心思下棋?
只能苦笑,也知道今日她为何能再入这长生殿,接过棋盒,一颗一颗下着。
到底是姑姑和侄女。
如今长安城中,并无再多的人姓“姜”了,在这动荡不安的时日中,原本被二人抛之脑后的血脉重新被唤起,成为了最□□、有力的纽带。
“你打算继续下去吗?”信阳低声。
“下去什么?”
“总要一个名分。”
姜姮的目光从棋盘挪到这张风韵犹存的面庞,手中的白子正常落下,围困住了黑子的出路。
“名分”这个词,竟是从她口中说出。
信阳也觉得害臊,但还是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今时不同往日……男人的喜爱,用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
最好有个名分,成为实实在在的夫妻。
还有便是——孩子。
信阳没做过母亲。
因她了解自己的自私,有一点,却不够狠,倘若有了孩子,她做不到不管不问,可若是要管要问,势必要牵扯去她大部分的心神,得不偿失。
但有时,女人需要用孩子作为武器,去谋得一些真实的利益。
母凭子贵。
这样的道理,从前的她们是可以嗤之以鼻的,但如今不同。
“你想想吧。”信阳言尽于此,她说这些话,有自己的私心,只要姜姮过得好,她也能沾光,但更多的,却是站在姑姑和侄女的情谊上,掏心掏肺的
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