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之一物,对心肝脾胃皆有损。
太医们虽尽心尽力护着,却也只能做一些亡羊补牢的事。
听闻至今,姜钺还常常饮酒。
酒之一物,沾上了,便难以戒掉。
只不过每每来见姜姮时,总会提前沐浴焚香,以免她闻见这浑浊之气不喜。
老太医是早有准备,洋洋洒洒说完了一堆。
姜姮听着,吩咐他们要仔细伺候。
这样的事,很能彰显关爱和重视,常用于位高者对位卑者,年长者对年幼者,从前先帝时,太医署的太医们也是常常被拉去问话。
太医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又不过是一次寻常问话。
正准备谢安离去时,姜姮又出声:“按各位太医所言,陛下还需静养,如此一来,政务之事,便不好再叫陛下操劳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太医又往前一步,站立:“回公主殿下……虽说陛下龙体欠安,可这国事……”
国事为重。
这样的话,是时常出现在一些正人君子口中的。
姜姮并不给这位老君子开口言说的机会:“你们只管尽心尽力调理好陛下的龙体。”
“旁的事,本宫心中有数。”
她说的这话,并不能叫人信服。
孝文太后下葬,不过是去年的事,由她及她身后纪氏一族权倾朝野、祸乱朝纲的年岁,仿佛也还在眼前。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忘记的。
“敢问公主殿下,陛下今在何处?”老太医发问。
他们今日是受了圣上的旨意来长生殿的,却未在此处见到他。
整日伴圣驾左右的朱北倒是瞧见了,可满朝上下,有谁不知他这人的底细?
姜姮似乎不解他为何会有此问一般,慢条斯理地道:“与你何干?”
“殿下
……”老太医瞬间红了脸,映着他白花花的胡子,很有几分长者的威严。
姜姮瞧着,缓慢的,也有了几分“尊老”的念头,正要放软语气好好回答,却听他又一声质问。
“殿下是有越俎代庖之心吗?”
越俎代庖?
姜姮面容平静,微微侧过头,从朱北口中详细得知此人身世来历后,才道:“章太医这话,说得却不对。”
“本宫体谅陛下体弱,欲为其分担政事,这心意,到了章太医口中,为何便成了越俎代庖?”
朱北笑出声,狭长的眸如蛇尾一般,扫去一眼,示意着宫人,目光落回姜姮身上时,又是说不出的乖巧之意。
“章太医毕竟上了年纪,殿下莫气。”
与此同时,已有几位长生殿宫人默契上前,准备将这几人“请”出长生殿。
姜姮轻点头,不欲在此事上再浪费精力,起身,就要回到寝殿。
刚转身,便见姜钺一身素净长袍,面色苍白,如鬼魅的一道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那老太医一腔忠心有了出处,一把老骨头也有了力气,两手一挥,挣开两侧宫人,跪倒在姜钺身前,小心询问:“陛下可安好?”
姜钺垂着头看他,眸子中还带着茫然,仿佛未睡醒一般,慢吞吞回答:“自然安好。”
“陛下……见陛下安好,老臣之心,也算安定了。”老太医垂下了脑袋,似有千金的重担,自他肩上落下。
其实他并未多说什么。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明说,什么又是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