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钺又沉默了许久,却是回忆起了,今日分别前,姜姮长长的沉默。
沉默,亦是冷漠。
想着她的冷漠,也怕着她的冷漠,想着、怕着,姜钺面上愈发阴沉,心中慌乱如麻,甚至喘不上气,欲哭无泪。
朱北一边揣摩着他的心意,一边又出声:“陛下不如放小人一试?若能助陛下您与公主重归于好,自然最好。”
“若小人无用,被打了,斩了,至少也能叫公主殿下出口恶气。”
姜钺瞧着,狠狠皱眉,愈发嫌恶他,恨不得用力踹上几脚,又怕脏了靴子,可若说,能用他博得姜姮一笑……
到底是个奴才,一个阉人。
不算做人的。
姜钺将这不情不愿掩饰得极好,是举重若轻的高高在上。
“既然如此,便应你所求,只是莫要忘记了分寸。”
朱北自然要恭恭敬敬谢恩,再双手捧着这砚台,退出崇德殿。
阳光一照,纹理皆清,他也认出了这砚台,是昨日方砸死人的那块。
扯嘴一笑,心中对这块被随手赏来的砚台不甚在意,可面上,还是带着足够被称为“荣辱不惊”的得体笑意。
捧着砚台的双手,也是
稳稳当当,不嫌累般,未曾挪动分毫。
回想方才,一时更乐。
今日一早,这位平日都扬着脑袋,将眼睛顶在头顶上,孤傲得不可一世的皇帝,从长生殿走出时,却是垂头丧气。
那时朱北就清楚,他与姜姮,二人是不欢而散。
姜钺一哄二骗三哭闹,熟稔的上演着旧把戏,仍旧未能与姜姮重归于好。
朱北是早早便预料到今日情景的,早在姜钺下出那道指令,决定屠杀异母手足时,他便知,姜姮势必会做出一些举动。
兔死狐悲的道理,在哪儿都适用。
早知今日,他更要当初。
其实这对姐弟,是极其相似的,在精美的皮囊之下,是两颗同样薄情寡义又多疑的心。
就像那满仓的宝物,乍一眼瞧去,是金满屋,银满屋,亮眼的富贵,仔细看了,才知晓,这宝贝放久了,早发烂生锈,还被耗子咬了一口。
纵使如此,也还是迷人眼的富贵。
他深陷于此,可老天不公,让他打娘胎出来,就被隔绝于宝库之外。
他不甘。
幸运的是,也不算无能为力。
只要这铜墙铁壁出了裂缝,他便能钻进去,一展身手。
正如眼下。
第84章止损朱北成了这大周朝赤手可……
朱北成了这大周朝赤手可热的大红人,也成为了长生殿的常客。
但殿中侍奉的宫女、太监,大多不爱他,是嫌他奴颜婢膝,毫无风骨,也眼红他,不但受皇帝的青眼,更得了姜姮的欢心。
可无论在私底下是如何言说的,这群娇媚宫女在见朱北又出现在长生殿时,面上依旧能带着可人笑意。
习以为常地嗔怪:“殿下偏心,如今都不留奴奴们陪伴了。”
姜姮笑:“他是新欢,你们是旧爱。”
自古旧爱都是难胜新欢的,在这位貌热心冷的昭华长公主心里头,更是如此道理。
而先前那一人的经历,也早已证明了此事。
可若是其他人,也便算了,可朱北……一无功绩,二无家世,连宠儿都算不上,只是个奴才,小宫女们哪能甘心?
她们又撒着娇,争着宠,想叫姜姮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