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声音,不知道说什么。
而他办公室的电话有来电显示,他很快就知道是我了。
但毕竟心里有鬼,我如此长时间的没声音,让他有些紧张。
他开始问我:“怎么了,是你吗,有什么事吗?我还上班呢,有事就说啊,不说我可挂了啊。”我说不出话,泪水把话筒都打湿了。
然后,轻轻地,他先挂了。
我也放下了电话。
办公室没人,我趴在桌上就开始号啕大哭。
林军仪一定是觉察到了不妥,他很快就重新拨了过来。
电话铃一直在响,十几声都不停。
我终于拿起了话筒,他问我:“怎么了?”我尽量平静下来,说:“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他的声音有点紧张,但我能感觉到,他并不觉得我是在说身体不舒服。
我清了清嗓子,说:“你晚上能早点回家吗?我有事跟你说。”他沉默,一会说:“好的。那么晚上见。”
我和林军仪,都是穷学生出身。
结婚的时候,甚至连张婚床都没有。
他那时读研究生,就在他的宿舍,还是上下铺。
巴掌大的间,一进门,右手的一个书架,几乎是我们最值钱的家当。
上面除了书,还有牙膏、肥皂盒、饭盒、洗面奶,甚至还有鞋油和鞋刷。
中间有个破破烂烂的桌子,晚上我们俩就坐在边上看书聊天,憧憬我们单位给我分了房后的生活。
那时我们虽然穷困,可一点也不悲哀。
我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白天黑夜,真恨不得能长两张嘴。
虽然是上下铺,可我们从来都挤在一起睡,有次半夜,他把我给挤到了地上,摔得我眼睛都青了。
以后,他等我睡着了,就会爬到上铺去。
有时周末,下雨,我们就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干,就窝在床上,话说完了,就相互拉着手静静地躺着。
那个时候,心里全是爱情,心想生活怎么能这么幸福。
自己想还不行,非要他也这么想,他就逗我:“那我说了,你是不是该提供服务啊。”我也不客气:“可以啊,完了你给服务费就成。”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那你给我什么费?”
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相爱,我们爱到不怕贫穷,以为即使就这么一辈子住上下铺,我们的感情也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是什么,让我们突然有了今天,是什么,竟让我拿起电话,却无法对他说出一个字来?
我们的青春和爱情去了哪里,难道它也像人生,像岁月,过去了的,就永远无法再来?
晚上八点多,林军仪就回来了。
这是他在外面吃饭时很少能做到的早归。
一进门,他就大呼小叫,一会儿说头有点痛,一会儿说要跟儿子说说话。
我知道他是在掩饰不安,可能正是因为不安,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同样不稳定。
早早让儿子睡了,我叫林军仪到客厅来和我坐在一起。
他刚洗了澡,拿毛巾擦着头发,并不愿意坐下来,而是站着,说:“什么事啊?那么严肃。”我先说出了他常打的那个本市的电话号码。
我说:“这人你熟悉?”他的脸色变了,手也停了下来。
但很快,又镇静下来,说:“认识,一个朋友。怎么了?你怎么也认识?”我摇头。
他大概猜出了什么,焦急中带出了不快的神情:“那你问我这个干吗?跟踪调查呢?还请私人侦探了吧,好玩吗?”我说好玩。
说着就把电话清单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