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走至门口,见父亲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可是夫君有了信来?”
黄承彦笑道:“不止,不止!”
宝钗道:“可是刘皇叔打下了宛城?”
“不止,不止!”黄承彦大笑道:“连汝南一块占了,你叔父来信说,宛城、汝南,已与江东孙策打下的寿春连成一片,彻底截断了曹操南下之路哩!”
他走至女儿面前,慈爱地道:“二郎也遣人送了信来,他只是受了些小伤。”
“听送信的人说,他们诸葛军师以三千人马,在许都城下摆了一百里的空寨,与荀彧对峙了四天四夜。”
他下了毛驴,摇头道:“当真神鬼莫测,七日前连樊城都几乎保不住。七日后就连下两城。我推演了一路,都摸不到头绪呢。”
宝钗抿嘴笑道:“这一局,必是用了将计就计、瞒天过海、无中生有、声东击西……”
“停停停!”黄晷伸手止住她,“都什么意思?”
“不是!”他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妹妹,“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奇?”
宝钗道:“当日蔡夫人写信告密,致使孔明佯攻许都失利,反而被曹军包围。他定是将计就计,诈死退败。”
黄晷又要举手打断,被父亲瞪了一眼,只得继续听下去。
庞若、诸葛均从屋内出来,无声地站在廊下。
宝钗望向远方,缓缓继续推演:“他诈死退败,示之以弱,诱使荀彧派兵出击,然后集中手下所有兵力当真围困了许都。”
“许都被围,宛城、汝南必发兵救援,刘皇叔便可以早埋伏好的伏兵攻下二城。”
荀彧是当世顶级的智谋之士,若想骗过他,那一箭必定扎得很深,他一定当真在死亡边缘挣扎过。
从佯攻许都到真攻许都,风险与损失翻倍上升,且兵力并未增补,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这七日。
在曹操大本营下连营百里,却只有三千人马,又需要怎样的殚精竭虑、缜密布局,每日顶着怎样的风险与危机?
宝钗的眼泪,第一次在人前落下。
她忽然又想到那失群的大雁,它的爱人孤身找到了它,双双奔赴南方,成就一段浪漫传奇。
若她是一个热烈纯真的女子,也能不管不顾奔赴战场,与爱人生死相随。
可从头至尾,她的理智从未缺席,她只是坐在家里,护着腹中孩儿,等待夫君绝地反击的消息,甚至不忘继续手上的事情。
她是薛宝钗,无论有多想第一时间见到夫君,也注定只会冷静地等待。
见女儿伤感,黄承彦笑着转了话题:“女儿啊,你若去做谋士,必不弱于任何人!”
“等等!”黄晷举手道,“什么蔡夫人告密?”
宝钗不着痕迹地拭去眼泪,从袖中拿出那封密信,递给父兄。
黄晷看得怒发冲冠:“这毒妇,我这就去向姨丈告发她!”
他拿着信就要走,却被宝钗轻轻拉住:“姨丈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当真对她怎样,此信交我,还有别的用处。”
黄承彦皱眉道:“女儿,她是你的亲姨母。”
宝钗轻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短短两个月,从无寸土立足之地,到占领樊城、宛城、汝南三地,刘皇叔名声一时震动荆襄。
甘夫人、糜夫人的住宅前络绎不绝,各大世家的夫人、小姐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