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对着徐妙容哐哐哐磕了无数个头。
徐妙容只瞧见,他额头血肉模糊。原先有些不中听的话,在触及襁褓中婴孩的脸,悉数吞了回去。
无期徒刑,叫人崩溃。
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该一辈子困在高墙里面。
可,同情对方是一回事,要让她松口,她实在做不到。
“倘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你二十二叔呢?”
“那侄儿,便带着她,一起死了。”
朱允熥回了一句,眼中满是悲哀。他忽而笑了,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可叹我朱家子嗣众多,到头来,却无几人可信赖。来生再不入帝王家,这一辈子,到这里,也够了。”
他又说:“二十二婶,求你,寻一户好人家,让她安稳过余生。这一生,也不要再让她,入我帝王家。”
徐妙容心说,还没答应你呢。却见朱允熥又哐哐哐给她磕了好几个头,而后他转过头,对着朱楹,继续哐哐哐磕了好几个头。
磕完,他将脸抵在那酣睡的婴孩脸上,最后看了那婴孩一眼,转身将婴孩放下,就准备走了。
徐妙容:?
忙伸手拦人,恰在此时,抓蛇的人回来了。护卫们的声音由远及近,窗户咯吱一动,徐妙容再回过头,就见朱允熥翻窗走了。
她:??
气愤地开了门,门外走廊里,哪里还有朱允熥的影子。
碰巧这时,小婴儿嘤咛了一声,她心立刻跳到嗓子眼,一个箭步冲到那婴儿面前,随手抓起襁褓里的小摇铃,塞到了婴儿手上。
“王爷,怎么办?”
她完全没了主意,可恶的朱允熥,说塞人就塞人。这人是两个月的人,两个月的孩子,晚上还会时不时醒来。
她一没奶,二不会哄孩子,三不知道孩子哭喊了怎么遮掩过去。
胡乱抓了自己头发一把,她恨不得把朱允熥捉回来,痛打一顿。
“允熥心思缜密,小时候,他就喜欢玩蛇。后来他爷爷训斥了他一顿,他才作罢。”
朱楹的面色也不见放松,徐妙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没拉朱允熥。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她说:“王爷为什么不拉住他?”
“拉不住。”
朱楹叹了一口气,摊开手递过来几个炮仗,“这是他做的摔炮,小时候他就爱捣鼓这些东西。”
“他怎么跟个兔子一样狡猾。”
徐妙容彻底没脾气了,朱允熥竟然还做了两手准备。他扔个炮仗来,朱楹若不想由着炮仗响引来人,便只能接着。这一接着,可不就给了他逃的机会。
现在好了,人逃了,回去赴死了。搞不定这婴儿,她和朱楹,怕是也要死了。
想摆烂,那婴儿却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好么。
她败下阵来。
她再自私,再“恶毒”,见了水嫩嫩的新生儿,也摆不出臭脸了。盯着那婴儿看了好一会儿,她在心中祈祷,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