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从小宁想就会在他耳边念叨以后他要去哪所大学,类似的话他听了怕是不下一百遍。可刚说完宁想却纠正他:
“你不知道。”
“像你们这样半大不小的年纪,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也想脱离大人的控制——”
宁想说着,祝池心却莫名紧了下。
“这些很正常,我也都能理解。”
可她真的理解么?祝池咬着唇,悬着的心落下却又不知该落往何处。
宁想总是站在制高点讲着她的大道理,语气平静得似乎只是在分析一个自然规律,她好像从未带入过他,也从未问过他的想法。
“但你们现在思想还不够成熟,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也很难抵抗一些诱惑。就说高中生沉迷游戏的、早恋影响学习的、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块被带坏的,这样的例子还不够多么?”宁想说,“我当然相信你不会。但寝室的环境毕竟太复杂,没大人监督我还是不放心。”
祝池刚想反驳她一中是重高,学生普遍素质挺高。可忽而又想起极个别糟心的人物,这些话便说不出来了。
他自己都清楚任何环境下都有个例,就是top高校也不能保证全是行得端的善茬,何况宁想,这样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懂?
“还有,你去琴姨可高兴了,突然搬出来叫人家怎么想?”宁想又说,“而且我总听你琴姨夸你,说你适应得很好,你们班主任我也有联系,说你在学校表现不错、成绩突出。怎么就突然觉得不自在了?不是说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吗?”
“我……”
祝池一时语塞。他现在才意识到,什么怕打扰他、耽误他时间才不联系全是幌子,宁想有的是办法了解他,从隐秘的、她更愿意相信的角度切入。
“你们现在那个小区的孩子起码知根知底,都是好孩子,你跟他们多待在一块我也放心。”
原来宁想是这么想的。
那可真棒。
祝池想起在厕所抽烟的宋时,想起他和宋时的关系,想起刚来就拉着他组队打游戏的贺景阳,想起染了一头红毛的年成……呵,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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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校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祝池终究是没再继续抗争下去。
他发现宋时最近好像格外用功,连着好几个夜晚睡前看他灯都还亮着。祝池最后实在没法奉陪下去,以至于他干脆回归了之前的“午夜作息”,卡着零点上床睡觉。他猜测宋时估计是在为即将来临的作文决赛做准备。
元旦放假前夕,正巧轮到祝池和宋时做值日。他们提前和许向暖打过招呼,叫她和贺景阳先走。
教室里人走光了,祝池拿着拖把在地上慢悠悠作画。地已经拖过一遍,他挑了块干的地方尽情发挥,看见宋时倒垃圾回来才停下手上的创作。
他一跳一跳蹦到他面前,刚好避开地上的深色印记。
“当当当当!”祝池大手一挥,“怎么样,厉害么?”
宋时低头就看见地上的水印大字——“必胜”,他弯着唇低声说了句:“厉害。”
“还说不紧张,看你最近都熬成什么样了,黑眼圈跟吸了鸦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病入膏肓了。”
宋时被他损得体无完肤,却依旧笑得灿烂,“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贺景阳还刚夸我帅来着。”
祝池啧了几声,笑骂着他“不要脸”。
宋时不负众望,作文比赛顺利进入决赛圈。这个元旦假期就要去省会参加决赛。线下现场完成创作,和高考写作文一样,闭卷且限制时间。
此外他还得代表一中出席第二天的高考语文交流论坛,所以一共要去两天,假期基本上是充公了。
祝池突然觉得自己放两天半也挺幸福,他一边给人捏肩一边感叹宋时即将面临的死亡行程,又连着啧了几声。本是同情,谁知对方竟能没脸没皮地解读为“舍不得他”?!
好吧,是有点。
祝池承认,但这不代表他会纵容他抢词儿。
祝池捏肩的力道故意加重,宋时疼得去捉他使坏的手,嘴里还念着“留人也不带谋杀的”。他们正闹着,背后却突然有人喊了宋时一声。
祝池瞬间撒了手,后退半步拉开安全距离,接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站在门口。
“宋时,你在啊,”顾昔言朝他们挥手,“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幸好又来看了眼。”
祝池冲她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