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莜,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在天台上画画吗?我现在,就在画那副景象呢。你答应过我,如果我画完了,你就要醒过来哦。你从来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我还差最后一笔色彩了,但小莜你还是没有醒过来,你这个骗子……”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畔,我彷佛从黑色的深渊中上浮,意识正在苏醒,感官正在恢复。
先是听觉,然后是触觉,最后,当一抹白色的光线映入我的眼帘时,正式宣告了我的苏醒。
我睁开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当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窗户那边,穿着雪白连衣裙的少女正在仔细雕琢画上的最后一抹色彩,她全神贯注,让我不忍打扰——也没必要打扰了,因为我已经认出了她。
瑾瑜,你还活着,真好……
瑾瑜落上最后一笔色彩,她转过头,对上了我的视线。她一下呆住,画笔落到了地上。她的双眼猛地瞪大,嘴唇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小莜,这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医生说,我能醒过来是个奇迹。
暴徒对城市的无差别袭击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鲜血与破碎成为了挥之不去的记忆。
而因为我将瑾瑜藏在柜子里,加之我的拼命反抗,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教室里还藏着一个人。
而那个暴徒在对我的脑后猛击了一棒之后,便因为眼睛的失血和剧痛昏死了过去,这也给了瑾瑜获救的时间。
而我则因为这重重一击,倒在了血泊之中。
医生诊断为因急性损伤造成的不可逆昏迷。
能否苏醒,就要全看运气了。
而对于瑾瑜来说,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劫后余生的她也换上了严重的应激综合症。
她再也不复往日的开朗,而是郁郁寡欢地对着窗户发呆。
她的眼神总是躲闪,似乎害怕着什么。
终于有一天,她小声地向自己的家人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去看看小莜。”
事实上,两个家庭对于这次接触都战战兢兢。
毕竟没有人能保证,瑾瑜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我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于是,在她进入病房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瑾瑜身上。
然而,瑾瑜表现得异常平静,她看着那沉睡的脸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人隐约看到,我的手指动了动。
医生说,对于植物人患者,也许亲情疗法会管用一些;而对于应激创伤的患者,战胜对于创伤的恐惧,也是康复的一环。
从那以后,瑾瑜每天都会来看我。
她的家人说,自从劫后余生一直眼神灰暗的她,只有在与我接触的时候,眼神才会有神采。
瑾瑜每天都会坐在我的床边,给我讲过去的记忆,给我讲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她会和我分享她听到的音乐,会告诉我外面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她将画板带进了病房,她会坐在窗户边,让阳光照在我和她的脸上,然后一边用笔勾勒,一边用嘴讲述她画下的内容。
她的画画了一幅又一副,从我们最初的相见,到后面的共处。
从她见证过的景色,到她想让我看到的风光。
时光流逝,逐渐地,似乎没有人已经对我的苏醒抱有期待,但她依然执着地这么做。
她说,因为她相信,相信我听到了她说的一切,相信我能够摆脱无尽的黑暗,再次醒来。
而她没有等太久,在几个月后的今天,她终于见证了这份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