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说:“我不能留。”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女娲。
白龟叹气道:“那就跟着颛顼吧,少昊的百鸟之国太远了。”
昆玉搂着“母亲”的脖子,隐隐感觉到母亲又要离开,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他抿了抿嘴唇,低头抹去了眼泪,渐渐安静下来,不吵不闹。
“喜,动手吧。”
“……抱歉。”
白龟笑道:“没有什么可抱歉的,我亦是众生,天地倾覆,我留在北海的子孙后代们也不能幸免,而且……”
“我很喜欢你们,很喜欢人世百族,也很喜欢这个世界。”
慢吞吞地爬过了漫长岁月的老龟,带着一缕释然,合上了双眼。
隐约间,他仿佛目睹了海平面上那绚烂的日出,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鱼群如同穿梭在梦境中的精灵,在水中翩翩起舞。
他感受到海浪用古老的节奏轻拍着礁石,那是一首无需歌词就能够传唱千古的旋律。同时,空中飘荡着渔民们代代相传的歌谣,那是赞美海洋的长诗,是对大自然无尽的敬畏与颂扬。
似乎有人在抚摸他背上的壳,动作轻柔却郑重,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绘那奇异的纹路,嗯,是伏羲吗……
啊呀,老了就是喜欢回忆曾经,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寒光细雪,喜的刀终究落了下来。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霪水。”
“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只有二十岁的颛顼从喜的手中接过了昆玉,也接过了人皇的重担。
那个喜欢音乐,甚至气得少昊砸了他的琴瑟的颛顼,终是成为了一代领袖。
不久之后,叛徒共工被帝颛顼以曳影剑诛杀,这本应是件好事,毕竟共工撞倒了不周山,给人族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死亡已经是最轻最轻的一种惩罚了。
可是,颛顼回来后,却抱着曳影剑大哭了一场。
他的妻子邹屠氏问他怎么了,颛顼一言不发,良久后,才唤来昆玉,问他:“昆玉,你想念我大伯吗?”
颛顼的大伯就是少昊,或者叫玄嚣,颛顼是少昊于百鸟之国抚养长大的,伯侄两人向来亲近。
昆玉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我好久没见玄嚣了。”
“玄嚣答应过我的,他会给我训一对天底下最漂亮最聪明的鸟儿。”
颛顼又问:“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
“干什么干什么!”昆玉还没应声,邹屠氏先急了,她张开双臂,像是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将昆玉护在了身后,“你怎么答应黄帝的?又是怎么答应娲皇娘娘的?昆玉的心智不过一普通孩童,你为何要将他送去少昊之国?”
“因为接下来,我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去做。”颛顼搂着妻子的肩,轻轻拍打,安抚着她。
“……必须要做?”
“不得不做。”颛顼认真地看着她,“昆玉还不能保护自己,你送她去大伯那里,然后……你也留在少昊之国吧,不要再回来了。”
邹屠氏皱着眉,犹豫半晌,咬牙道:“好,我送昆玉去,不过我还是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