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间涌出的清水像是一个大大的耳刮子扇到秋水脸上,让她浑身颤抖。
真可笑啊!她痛苦了整整五年,每一个白天都从噩梦中惊醒,她恐水到了极点,成为一个不容世俗的怪物,承受了多少人的闲言碎语和嘲笑白眼?
现在却来告诉她:你的天分是控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秋水用手盖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举世罕见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可笑。
阮陵今天又在副本里受伤了,很严重的伤,半边身子都染上黑红的血,他自己却浑然不在意。
“零,受伤了要记得包扎啊。”
不顾阮陵拒绝的动作,秋水将白色纱布强硬塞到了他手中,看着他笨拙的包扎的动作,秋水慢慢收回视线,“那我先回去啦。”
她从阮陵的路上抽身而去,站在山坡上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破败死寂的城市中。
回到休息点的那条路,每个人都独一无二。
她的路啊——
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幽幽深深,曲曲折折。
秋水往前方走去,一点一点走入水中,任由它们淹没了她的脚、她的腰背、她的唇、她的鼻,还有双眼。
怀着无限的恐惧,怀着有限的希望。
每一次回家,都是一次死亡的旅程。
都说死亡的尽头是新生,那她能否期待不再恐惧的那一天呢?
胃像是被狠狠碾过一般,沉甸甸的,不停下坠、再下坠,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空间都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充溢。全身轻飘飘的,没有疼痛。
这一生的回忆都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现,然后都消失了,只有那两个人稚嫩的面庞还停留在原地,不肯向前,回望着她,像是在说:
“秋水,为什么还不跟上来啊!”
秋水终于从蒙昧的混沌中醒来了。
“秋水!”
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秋水又看见了阮陵。他身后跟着一名她不认识的人,是交到了新朋友吗?
秋水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秋水,你让我过去。”阮陵伸手想要触碰那屏障,下一秒却又收回手,他脸上的担忧难掩,“你让我过去。”
那屏障里的东西是她所有的恶念。
秋水摇摇头,“我做不到。”
阮陵默默凝望着她,润黑的双瞳就像被水洗过一样,下一秒就要坠下眼泪,“你可以。”
秋水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看阮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名不懂事的小孩。
“石榴已经死了。”阮陵身后那名黑翼男子突然说,用一种陈述的语调。
“……”眉心突然不详地跳动起来。
秋水突然想起了那段被鬼火驱使的记忆,似乎是有那么一次,他不远万里从C市赶到A市,守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就等着叁杀掉石榴,然后割取她的灵魂。只不过失败了。
原来,石榴已经死了啊……
秋水怔怔,那阮陵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黑翼男子不动声色地做着口型,“为了他。”
为了阮陵,秋水没有办法死去。
面前的屏障突然开始松动,片刻后,分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阮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慕绍紧随其后。
还好,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