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韩,直接承认了呀?我就说,我是火眼金睛,你盯着人家看,肯定是有意思。”
韩巡不说话了。
“有对象?我看没有。有也没事,现在是自由恋爱,没结婚,小姑娘可以选啊!小韩啊,我看你,不要把自己看得这样低,我知道,好几个文工团的,喜欢你,只是你不愿意。你别说,你木头一样的,却生得好,现在又是营长,以后前途多么好,你看上人家,是她的福气!我看这事能成。你就等着我的口信儿吧!”
韩巡被看穿了心思,无心听任何话,只说:“千万别勉强!”
“我是那种人吗?最多就是给她分析利弊!”
最后,稀里糊涂回宿舍,洗了个冷水澡,才冷静下来。
陈淑珍回到家里,这是四合院的一个小角落,以前,这整个院子都是她家的,现在,却只能住在朝北的、最差的房间里,以前,这里是给下人住的,现在却成了姐弟两个人的小窝。
“姐姐,你怎么,不高兴?”
“康骏,姐姐给你说了,要多吃些杂粮,姐姐是医生,你这个糖尿病,就是要注意饮食,你怎么还吃这么甜的果子呢?”
康骏的脸有些浮肿,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那是他的腿,因为糖尿病,已经烂了,估计没办法再救了,只能近期截肢。想到这里,陈淑珍心里难受,走过去,搂住弟弟,“康骏,你要挺住。你这个病,我们找到一些进口药,就能治。”
“进口药?那么稀罕的东西,怎么会给我们这样的人用?”康骏人如其名,脸生得俊俏,对姐姐用撒娇的口吻说:“我就想活一天,快活一天,才把苹果吃了。姐姐,给你留了半个!大的那一半呢。”
陈淑珍恨不得垂下眼泪来,只说:“姐姐会想办法的,姐姐不是毕业了吗?以后去医院工作,就有办法的。”
康骏只是微笑,他心里明白,姐姐的工作,都没有着落。夜夜挑灯学习的姐姐,却因为身份限制,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还有自己这个拖油瓶。他已经从高中辍学了,因为这样的身体,没有办法学习。
康骏就这么微微笑着,对着姐姐,让陈淑珍心里下了某种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着,下了一阵小雨,有些清冷。陈淑珍披着一件老旧的大衣,就去了老领导的办公室,门卫本来不让她进去,她说了韩巡的名字,人家放她进去等。
老领导还没来,走廊里,一些人已经来上班了。陈淑珍注视着这些人,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笑容,安定平和,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不像是她,宛如一根浮萍,风来了,随风走,风去了,已经快要破碎了。
她这一刻恨自己的父母,恨父母为什么是大商人,恨她们为什么不是普通人,这样,她也能和同学们一样,没有枷锁,走向未来。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忽然想起母亲给她唱的摇篮曲,小时候给*她买的糖葫芦,父亲从西洋人那里借来照相机,给她和弟弟拍照。她到底应该恨谁。。。。。。似乎无人可恨。
陈淑珍内心翻滚,眼泪根本止不住,她拼命擦。
最后,终于见到老领导,陈淑珍红着眼睛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订婚是很简单的,陈家姐弟无父无母,只是走走过场,那些许久不见的亲戚,见陈淑珍攀上高枝,却忽然热络起来,送来许多吃食。
康骏没心没肺,都吃了。笑嘻嘻对姐姐说:“真没想到,姐姐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不过,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淑珍不想说出不认识这样的话,不想说出连着订婚才见了两次这样的话。她们姐弟两个读了许多世界名著,对爱情没有向往,是不可能的。
然而现在,她没有选择。为了前途,为了弟弟。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韩家本来也没什么亲戚,老领导主动请缨,和夫人筹备起来。老领导的美言之下,陈淑珍很快也定了人民医院的工作。
一切似乎都顺顺利利,康骏似乎也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姐姐,以后这左腿我不要了,但是其他地方都还是好的。你进了最好的医院,肯定能治好我的对不对?”
“姐姐,咱们国家的科技也越来越发展了,以后不用进口药,我也能好,能正常吃饭对不对?”
“姐姐,你说,你结婚之后要搬走吗?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住?”
望着才十八岁不到的弟弟,陈淑珍一一应允。
孩子就是孩子,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而她,也竟然觉得,这样的婚姻,虽然没有爱情,却也能给她带来希望。
可事情,却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