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准备回屋关门。
杨巡却大叫:“韩牧远!”声音如洪钟,杨巡身材高大,面部扁平,让人怀疑如何生出杨天娇那样娇滴滴的姑娘的,他的声音传到韩牧远耳朵里,韩牧远手上的动作没停,门已经关了一半。
韩牧远只觉得背后有一阵风袭过来,他迅速侧头,一个黑色的物体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条件反射般接下那个东西。
那是一把枪。
韩牧远拿着枪,毫不犹豫转身,问正在走近的杨巡,“杨叔叔,这就是你和晚辈打招呼的方式?”
“那难道看见长辈就关门,是你和长辈打招呼的方式?”
几句话之间,杨军已经走到韩牧远身前,他推开门,直接比韩牧远先进了房间。
房间里甚至只有一把椅子,孤零零的在煤炉旁边。
“西北条件确实艰苦啊。看来我得多申请一些款项。”
“这里难道是杨叔叔管?”
杨军不回答这个问题,抬眼,八字眉显得很有精神,“牧远啊,上次见面,是十几年前了,我去你家拜访你爸爸,咱们匆匆见过一次,那年,你还是个少年人,现在悄悄,竟然肩膀比我都宽阔了。”
“那时候杨叔叔头发还没有白,现在已经白了许多了。”
“是。是,我老了。”
韩牧远把煤炉子上的铁皮烧水壶拿起来,从简陋无门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搪瓷杯子,先用开水烫了烫,再加入茶叶,倒入滚烫的热水。
“这样的茶叶,不知道杨叔叔还喝不喝得习惯。”
“我三十年军旅生涯,什么茶都喝得习惯。”
两人对视,都在探寻对方的意思。
杨军吹了吹茶叶,皱眉,“牧远,我年轻的时候特别想要一个儿子,但是没有,就一个女儿,我爱人走得早,女儿是我手心的肉。现在这块肉,让我也很为难。但我不想让我女儿不舒服,只好委屈别人不舒服。”
“我不想让我爱人、孩子不舒服,也只好委屈别人不舒服。杨叔叔,你到底想要什么?”
杨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韩牧远。
“签字吧。”
韩牧远接过纸,愤怒,“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威胁了希希?希希不可能和我离婚!杨叔叔,你原来也这样卑鄙。”
“卑鄙?我卑鄙?大费周章做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和你爸爸都不够卑鄙。你知道真的卑鄙是什么吗小子?你知道弄死一个、弄失踪一个女人的方式有多少吗?我是让你离婚,不是让你那个小妮子去死,你就说我卑鄙?”
韩牧远死死盯着杨军。他把那张纸对折,提起开水壶,把纸放入煤炉。蜂窝煤上的纸很快被火舌舔舐,最后只留下黑色灰色的粉尘。
“我只会和苏希希一个人在一起,白头偕老。区区一份离婚协议,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她就算不要我,我也可以等,等到她想要我的一天。”
杨军笑了。是真的觉得可笑的笑。
“你父母从前觉得我家女儿配不上你。后来你结婚生子,天娇也一度断了念想。是你妈妈又联系过来,让我女儿心里又有希望!所以到底是谁害了谁?小子,父债子偿,你家里人造的孽,你就没有责任吗?你可以烧掉这张纸,不过没有关系,这样的离婚协议书我还有很多份,你爱人签字就代表同意了,我再找人做多少份都可以。你不签字,一年后,你记得给你那个女人上坟的时候,和她说,我也是被迫的。”
“你不能违抗命令,在这里呆满一年,否则你就要蹲大牢。你签字不签字,这个婚,你们都已经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明白一点,我杨军,给足了你面子,没有动你的女人。你现在也要给我面子,好好照顾天娇。我不要你的心,天娇也不要,就要你的人。你自己想想看,你是想守着一个死的爱人,还是让她活着。”
杨军站起来,对门口温柔得喊,“进来吧天娇,外面冷,我从窗户都看见你衣服了。”
门被推开,杨天娇进来了。
她穿着绿色的军大衣,艳丽的面容被大大的帽子遮盖,脸颊上有眼泪。
“说了叫你在车里等,不要来,非要来,又哭了。”
杨军对女儿说话的声音,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充满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