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身价早已不止这个数,常师新竟然把她卖得这样廉价,又是玩的哪一出阳奉阴违?
奉颐握紧了拳头。
不可否认,他这一步走得妙,特意请来荣丰老总坐镇,她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也只能硬忍下这口气。
在场人哪个不是人精,瞧着她这脸色分外难看,当即就摸出她大概是不知道合同具体内容,又或者,是不知道这桩“买卖”的。
她如今的境遇在荣丰眼里压根算不上事儿,她的电影有多赚钱,荣丰能用这样高的差价从她的影片里赚取利润,傻子才会轻易放弃这财神奶奶。
人事总监最是个狐狸,脑中飞速旋转,陪笑道:“不过您放心,来了咱们荣丰,奉老师可以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公司提供初期支持,由单晴晴经纪人单独指导决策,绝不干涉您的职业规划。”
“这也是常总顾念旧情,特意向我们申请的,说怎么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艺人,如今合约快到期,希望能好聚好散。这份诚心在圈里可不常见呐……”
好聚好散。
好一个好聚好散。
一群人把她捧得高高的,却是真真实实地将她便宜卖了。
对,他又卖了她。
就像当初把她卖给赵怀钧,是一样的。
奉颐的心口有一瞬即逝的失望与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恼火。她尽力施展开一抹笑,把这场饭局的表面功夫做得周全。
心事重重,此后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合同的确快到期,也听说过圈里那些艺人合约即将到期时,与公司扯出的那些赖皮账,被公司各种穿小脚是非常常见的是事情,不是接烂剧,就是刻意败坏艺人名声。
这样看来,好像常师新对她当真是处处留情,体体面面地好聚好散。
奉颐觉得自己错了。
当年他尚且还有良心的时候,就能把她送给赵怀钧,那么她就应该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以同样的手段把她拱手送给其他人。
那天结束送走众人,奉颐终于忍到极点,转过身就狠狠扇了常师新一耳光。
极其响亮清脆的一声,打得常师新偏过头,吓得旁边的宁蒗狠狠呆住,无措地看着他们俩,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闹成这样。
奉颐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与体面,这样大的事情,他却把她当成物件一样,随随便便就背着她敲定。事到如今无力回天,他们还能有什么情面可言?
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怒吼道:“常师新,你他妈什么意思?!我拿你当自己人,你却一次两次地算计我,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商量,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一个摆件吗?!”
那一巴掌她用了浑身力气,常师新脸颊迅速浮起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可他面上没任何波澜,仿佛事不关己,冷静衬得她此刻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他缓缓正过头,心意已定的人眼底尽是决然,不愿再与她继续争辩。
给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你需要更高的平台,瑞也嘉上庙小,已经做不到继续托举你。我这是为你好。”
“那两部片子看中的是你,最后如何抉择也取决于你,瑞也嘉上不会有任何干涉参与。你也说了,咱俩共事十年,我不插手,你也别计较,就当作大家最后的体面。”
常师新抬腕碰了碰那块被她扇过的地方,有点热,有点疼。
他静了一瞬,说:“我好心给你提个醒,《长宴》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你将来有一日必定后悔。”
“言尽于此,后会无期。”
说完,他转身上车,没再回过一次头。
奉颐原本平静的世界却从常师新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开始轰隆隆地坍塌。
很可笑。
他要她接《长宴》是冲着奖项、冲着青云直上,如今却又将这成绩白白拱手相让,岂不是矛盾?
常师新的车消失在夜色里。
就像带走一个高开低走的故事,中途戛然而止,烂尾在这个即将开春的季节。
后来的一个月奉颐过得忙碌而混乱。
这事就哽在她心头不上不下,始终无法消解。
新的一切都来得非常快,快到奉颐还没反应过来,许多事情便已经成了定局。
手机通讯录里昔日热闹非凡的工作群一个接一个地解散,新的工作群、新的同事也一个又一个地挤进来。他们在某个下午,彻底从奉颐的生活中消失,只有宁蒗哭着说不想离开她,毅然从瑞也嘉上辞了职,转头跟着她入了荣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