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温和的声音还是如愿落了下来,平常得仿佛只是寒暄:“这问题我也想过。”
“要是真不小心怀了,就生。”
话中的坚定,听不出虚假。
奉颐缓缓睁开了眼。
有时候,会可笑自己浸润在这样的环境里,连许多标准也被训得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初出茅庐棱角分明的姑娘,经历十年社会之旅,温水煮青蛙一般被磨成了知规则而利用规则的人。
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关于“怀孕”这个字眼,她一个步入三十的人,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自然不止一次地听过。
他们谈论某家破产千金被某当红小生哄骗框住,悄悄生下了一子;又或者说起哪家公子哥与人拍拖,女方为那个家伙流产好几次,还头脑不清醒地想要给对方生个孩子。
且不说这些言辞里充斥着何种情绪底色,奉颐每每听起这些离奇到几乎远离烟火的绯色八卦时,总会恍惚。
在他们这些人的世界里,负担一个生命的一生,是很轻易的事情,所以对待他们的来去,态度总显得过于随意。
但赵怀钧从没闹出过这种事情。
他这么个深思熟虑的人,必然不可能一时兴起,虎头巴脑地说出这些话。
兴许是有对策的,可奉颐心中却自有念头,不可能回应他。
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也知道有的话说了,就是容易捕获人心。可这事儿说到底管的不是他怎么说,是她即使再不愿,也不会出声反驳他的。
于是干脆选择沉默。
“赵怀钧……”
他轻啧:“你叫我什么?”
她也不知跟谁起劲儿,坚持重复道:“赵怀钧。”
他望着她,眼中闪烁明灭。
她不怀好意地凑上前咬了他一口,轻声说:“我不是佩奇。”
房间隔音不错,静得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男人手背缓缓划过她的脸,因思虑而涣散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聚焦,与她堪堪对视。
赵怀钧纳闷她怎么突然就犯了倔,十几分钟前虽在甲板上被太阳晒得焉儿巴,但总体算是好说话。可怎的就这一刻钟的时间,她就同他闹上了别扭?
赵怀钧去瞧她。
却看见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里充溢着若有若无的情丝,宛如张开的蛛网,细细密密地包裹住他。
他眉心一动,捏住她下颚。
就这么吻了下去。
双唇紧贴的刹那,两人拥抱的姿势舒展开来,然后以更深的方式嵌入对方胸膛。
他对她从来上瘾。
而这个吻,将他的瘾发挥到极致。
鼻尖扫过脸颊,唇瓣厮磨拉扯,舌尖搅缠,伴随着上下其手。
快要濒临窒息时,他的吻才转移阵地,一路热烈地吻到她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翼满满是她馨香。
动作暂停的这一刻,彼此在呼吸,胸口在强烈起伏。
他偏头,调情一般的唇舌轻舐她耳后,那块她最敏感的位置。
她轻呼一声。
像猫咪引诱人类的轻口今,听得男人浑身一热,直接将她压进了床笫。
偏就在这时。
敲门声响了。
先是轻轻两声,而后见无人搭理,又去拧门把手。发觉这是被人从里反锁后,那人便抬起手,加重了力道接二连三地敲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