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喜欢同她贫嘴,这种时候,那点北京爷们儿的经典特质便暴露无遗。
奉颐难得也同他打太极:“我算什么天赋异禀?赵老板才是真格儿的大神。”
她捏腔调,是在故意模仿他揶揄他。
赵怀钧不气反笑,笑得紧贴住她的身子也在轻颤。他抬头,想往她脸上亲一口。
可惜没亲着,姑娘裹着厚厚的围巾,那嘴唇子就干巴巴地碰到一片毛呢线团。
碍事儿。
两人衣料摩擦得沙沙作响,手脚已经冰凉,却还是相携走在这片雪天里。
彼此的帽子围巾沾染上白色的雪絮,奉颐长长的睫毛上偶尔被吹来两片雪沫子,一晃头,便不知飞去了哪里。
赵怀钧怕她冷着,特意将她抱得紧。两人一时间挨得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她细微的呼吸起伏。
听了她这话,他谑笑反驳:“可那网上不都这样说么,天赋型选手?”
“那都是常师新让人瞎吹的。”
“哟,”赵怀钧低促笑起来,“还挺谦虚,行啊小姑娘。”
奉颐拍掉帽子上的雪絮,装乖般地点头承认。
活像只傲气十足的小狐狸。
就是这模样,叫赵怀钧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她的理由还有好些——坦然、敢想、敢作敢当,不论什么神情,放在他眼里,仿佛都能变得生动。
但有的事儿,该点还是得点一下。
赵怀钧目光放去五百米外即将抵达的酒店,环住她腰身,缓缓说道:“上回,去雍和宫那边儿吃饭,同行的有几个业内的投资商,聊起过如今这新生一代的演员们,能扛起国内文娱行业的,恐是凤毛麟角。”
奉颐没摸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默了声,等待他的下话。
赵怀钧平日对这些话题最多只嘴上随便聊聊,极少放在心上。可那天碰巧,桌上有个很出名的制片人,顺势提了两个名字。
一个叫白水苓,是位在电影圈暂露头角的新人,蒸蒸日上,野心勃勃。
还有一个,就是奉颐。
制片人用自己从业二十年的眼光精准分析了一番奉颐日后成功的必然性:
“你们啊,别看这个小姑娘现在不过等闲之辈,她将来可不简单。”
“非科班毕业,但职业素养与吃苦精神非同一般,悟性高、审美一流。她挑剧本的眼光在这圈子里算是上乘的,我跟我团队盘过,虽不说多精良,但都是利她行特别强的角色,甭管是突破、塑造,还是相辅相成,利用角色滤镜对本人的加持。这种人就是聪明,诸位瞧着吧,这小姑娘小姑娘今后前途不可限量的。”
赵怀钧后来将这话品味斟酌了一通,发现确实有理。
这位姑娘,今后能有更大的天地。可瞧她如今这架势,恐怕是没深想,暂且只将眼光放在国内。
“以你如今对角色的解构能力,其实可以尝试接触些国际化的电影项目。跨文化的表演体系与你如今的表演方式有异,不同文化背景之下表演风格也不尽相同,说不准能激发你不同层次的表演。”
赵怀钧意味深长地点道:“你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开拓。”
所以不如再勇敢一点,走远点儿,站高点儿。
去砸破那扇「天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它们有多辽阔,也让全世界的人来看看,咱中国的演员有多优秀。
这已是明面儿上的提点了。
奉颐一点即通,脑中飞速运转,将他说这话的前因后果全猜了个遍。
她在行业中不算懈怠,他不可能会莫名其妙地说这番话。
要么,是他瞧出她规划的局限性;要么,就是有人对他说过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慢慢踱步至酒店。
奉颐心中被激起风浪,晚上睡觉闭着眼也在思忖他话中的意思。
酒店房间外的风雪更盛,雪碎被海风刮得漫天肆意横行,砸在门窗上,不间歇地发出噼啪的声响。
许多事情,都在这一晚悄然无声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晚的奉颐受到启发,堵塞的思维突然被撬开,模糊之中,她隐约接触到一个更大更广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