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总觉得赵怀钧对她,也只不过是正好某天路过,瞧见了一只可爱的“猫”,来了兴趣便逗留段时日,偶尔再回访瞧一瞧,继续享受猫猫对他的讨好。
没人当真。
赵怀钧坐下,与她点了同一份海鲜馄饨。
两人对面而坐,仿佛没有经历过这两个多月的疏离与隔阂,他依然健谈,闲聊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与八卦。
单看很容易以为眼前的人是位脾性极佳的好好先生。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无情炒弄得她第二天走路都疼的话。
根据以往的教训,奉颐明白这人套话的本事一流,常常闲聊之间灰飞烟灭,是以同他说话时,她脑子总是要转好几道弯。
直到上餐后,赵怀钧对着碗里的香菜与葱花蹙了蹙眉头。
奉颐也不爱吃这个。
她忘了,老板娘记性不好,需要提前嘱咐。
她只好取过一旁的骨碟,将香菜与葱花一一挑出。
她挑食,香菜葱花姜蒜一类味儿重的东西都不爱吃。
小时候秦净秋惯着她,总是变着法地去腥料理,但忙于职业的女人哪儿那么多功夫钻研厨艺,常常是将就着过活,吃得奉颐身体削瘦,小学体检常常营养不良。
后来上了高中,反而是张乘舟替她补身体的情况居多。
不同于奉颐,赵怀钧自小吃惯了淮扬菜,口调清淡,加上家中规矩多,有时候一顿餐食下来,嘴里也没什么咸甜味道。
这是赵家老爷子年轻时候立的规矩,因着那时候来家拜访的宾客贵重且频繁,便索性参照国宴淮扬菜水准备餐。这么多年,习惯早已根深蒂固,哪怕老爷子仙逝,也没人去改变这规矩。
除此之外,他接触最多的便是京帮菜。
说来说去,这也算是他养成的毛病:吃不了一点味儿的东西。
奉颐的汤匙忽然被撬了个边儿,汤汁瞬间飞溅,沾染了她大半手背。
事发突然,她愣神间,赵怀钧反应快,顺手抽过一旁的卫生纸,在奉颐伸手去接时,他却浅笑着将她的手接过来,耐着心替她细细拭去手上的污迹。
男人动作很斯文很轻柔,自然地拉着她,令奉颐有过一瞬间他们是俗世中的情侣的错觉。
奉颐扫视过他波澜不惊的眉眼,低头,不知瞧见什么,笑了笑,脱口道:“你这样,就适合生活在扬州。”
这人与她一样,挑了一骨碟的香菜与葱花。这么挑剔,应去扬州尝尝淮扬菜才是。
“是么?”他挂着淡笑,不紧不慢地擦着,兴许因为扬州是她的故乡,才会多嘴问上一问:“扬州有什么好吃的?”
“有呀,蟹粉狮子头。不过我不喜欢,太油腻了。”
她打小就不爱吃这个,但却记得,张乘舟的狮子头做得很好。
赵怀钧松开她的手,扔掉废纸,笑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她想了想:“扬州有一种特产,叫蜜枣。用糖浆煮出来,很软,特别特别甜,一般人吃不了,得混点儿汤水米粥才吃得下。”
那是她和西烛最喜欢的小吃。
上高中的时候为了赶晚自习,下午放学那会儿没多少时间吃饭,她们会从家里拿两颗,到了学校直接泡水喝。有时候她有秦净秋替她煲好的蜜枣糖粥,装在保温桶里,开盒就能吃。但西烛就没那么幸运,没人关心她,时常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喝着简单勾兑的蜜糖水,来奉颐这里蹭两口。
蜜枣。
说起这个词儿的时候,她忽觉有些陌生。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她也有点儿想西烛了。
对面的姑娘声音越说越小,赵怀钧抬起眼,不明所以地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有些好笑:“怎么像快哭了?”
奉颐由着他掌心揉弄,说:“没有呀。”
防备依然很重。
二十来岁的姑娘,却有这么重的心思。
赵怀钧看破不说破,嘁笑一声后放开了她。
那天吃完后,两个人很默契地回了他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