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下这所学校的知名度已经不算很低了,因为中国为了扩大影响,通过全球的各种驻外机构都在暗暗地宣传这所学校,格瓦拉远在阿根廷也听说了,所以他此次来华,就是为了到“国革”接受短期的培训,“国革”提供正规的4年学制,但也有很多3个月、6个月到1年的短训班。
在沪苏市逗留了两天后,格瓦拉很快坐上了去武汉的火车,飞驰的火车外的景致,让他目不暇接。在沪苏的短暂时间,以及火车上看到的所经过中国城市乡村的情况,让他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第一印象,那就是中国根本不是西方宣传中贫穷的国家,这个国家现在很富裕,至少比南美要富庶得多,这是中国社会主义的建设成效吗?西方又在胡说八道。
其实格瓦拉的第一印象没有错,经过开国后15年的建设,现在的中国,至少相当于原时空八十年代后期的平均生活水平。
更关键的,是西方在五十年代的收入水平并不高,原时空苏联在五十年代,除了比美国差以外,多数西方国家的收入领先他们并不多。直到七十年代苏联经济开始停滞之后,欧洲国家才逐渐超过苏联,原时空人们记忆中那种,西方生活水平远高于苏联的印象,其实主要是八十年代以后的印象,并非长期的事实。而中国是八十年代打开国门,刚封闭地搞了30年工业建设,生活水平一直落后,自然对西方的印象,就是他们一直的生活水平很高。
其实这是错误的认知,西欧也是通过资本主义、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黄金二十年发展起来的。
以1953年当时候的GDP来衡量,美国大约是3800亿美元,人均大约2000美元左右;苏联按照CIA估算接近1500亿美元,人均大约800美元;英国略超480亿美元,因为人口略超5000万,人均大约950美元;法国GDP约400亿美元,人口大约4500万,人均大约是不到900美元。很明显,英国和法国的人均GDP,都和苏联差不多,这个时代苏联并未在人均上落后他们多少。
而在新时空的1953年,新中国的GDP突破3000亿美元,人口约6。5亿,人均GDP已经超过了450美元,开始接近和超越苏联和西欧的一半水准。这个水平,已经超越了几乎大多数的南美国家,因此格瓦拉有这种印象,是自然的。
抵达武汉后,格瓦拉顺利地入学,他报读了为期6个月,从4月到9月底的短训班,开始了他对中国革命理论的学习。他还发现,很省钱,中国基本上补贴了大多数的费用,吃饭住宿都不要钱,也不用缴纳学费。
赵云腾与张巧云,很快开始了他们的蜜月,皮将军批了他一个月的假期,他与张巧云回国后,也来到了武汉“国革”参观一下,其实还有访友的目的,一些次大陆他熟悉的革命领导人,也在这里进修。
6月的一天,赵云腾走在国革的校园里,他打算去找那几位熟悉的次大陆革命者,顺便把他从次大陆带回来的一些信件交给他们。
这并不是件紧急的事情,所以他在“国革”中悠闲地走着,欣赏着这所他以前没有来过的学校的风景。
他走在一处草坪的边上小路上,草坪上很多外国人,看起来就是个小联合国。突然他的眼光停下,因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仔细地辨认着,确实就是格瓦拉!他也来中国了?这真是意外之喜,他前世对于格瓦拉可不陌生,这位革命家,被誉为“红色罗宾汉”、“共产主义的堂吉诃德”、“拉丁美洲的加里波第”、“完美的人”、“浪漫冒险家”。科尔达为他拍摄的那张命名为《英勇的游击队员》的照片,一直被人们美誉为“世上最知名、最有魄力的照片”,那是出现在T恤上次数最多的照片,他前世也曾穿过几件。
格瓦拉正在草坪上读书,看上去很专注。赵云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说道:“您好,您是南美来的革命者吗?”
格瓦拉抬头一看,是位年轻英俊的中国军官,居然挂着大校军衔。不过他并不知道中国的军衔,所以也没有吃惊。他友好地回答:“是的,我来自阿根廷。您有事吗?”他的中文还很吃力,只会些皮毛,上课也是上的西班牙语的课程。
赵云腾笑着说道:“我一直想了解一些南美社会主义发展的情况,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些时间?”
格瓦拉大致听懂了赵云腾的要求,他回答说:“当然可以,但我的中文太差。”这个时候边上的人看到赵云腾这个解放军军官,很感兴趣地围了过来,就有人自告奋勇地为他们担任翻译,那些4年制的南美学生,中文的水平有的很不错,旁边的学生还可以帮助纠错。
对话就这样开始了,格瓦拉先介绍了南美现在社会主义斗争的情况,重点是危地马拉在左翼总统阿本斯的领导下,进行着一系一列改革,包括土地改革,矛头直指美国联合果品公司。
赵云腾仔细地听着格瓦拉的讲述,南美的革命,充满了革命的冒险主义和浪漫主义,但是缺乏组织性和长期斗争的能力,更缺乏坚强的革命党作为革命的中坚力量。
听完格瓦拉的叙述,赵云腾平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您的讲述,给我的印象是,南美的社会主义革命,深受托洛茨基主义思想的影响吧?”
格瓦拉有些吃惊,这个军官难道是托派的反对者?不过他来了以后就发现,中国并不禁止托派的书籍,图书馆里都有。所以他爽快地承认了。
赵云腾看到他的表情,笑着说道:“您不必担心。如果斯大林活着,也会把中国的革命理论,视为一种类似托洛茨基理论的异端邪说,但是我们并没有苏联那么狭隘。”
“托洛茨基的主张,是反对一国建成社会主义,提倡国际不断革命,强调废除官僚专制,倡导战斗性的工人革命的思想。主张半殖民半封建国家必须投入社会主义革命,反对主张首先进行资本主义革命的阶段论。”
“南美现在大多数国家,都是半殖民地的农业国家,那个美国联合果品公司,几乎就是这个时代南美的东印度公司。虽然南美一些国家有了一些加工业这样的工业基础,但本质并没有改变。你们的情况,符合托洛茨基主张的半殖民地革命的理论,难怪你们比较推崇他,不过我愿意以中国革命的历史经验,来说明一些对他理论在南美应用的看法。”
格瓦拉非常感兴趣,他到中国来,不就是想寻找这样的答案吗?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是来自南美的学生,他们都想听听这位明显是解放军高级军官的看法。
赵云腾先讲述了当初李思华发动革命的早期,对“农民无产阶级”的定位,以及为什么不认为工人阶级,能够独立地担负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论断。
他重点指出,托派当初在中国遭到反对,主要是因为他们主张,中国虽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但是帝国主义已经在中国,建立了统治性的资本主义关系,因此在反对阶段论的前提下,中国革命必然是必须打倒资本主义,这种理论,否决了当时GC国际领导下,实行果G合作的前提。
这种托派的理论,其实就是南美当前的现实——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下,统治的却是一个农奴社会。
其实中国革命在果G合作破裂后,走的道路,确实是符合托派理论的一部分的——与资本主义直接决裂了,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社会,而是直接建设社会主义。从这个角度,应该承认托派理论的一部分合理性。正是因为托派理论的部分合理性,早期的中G重要成员中,不乏内心能够接受托派理论的,例如著名的陈多秀先生,他根据托派理论,认为当时的中国社会,已经是“官僚买办的资本主义”。
但是中国革命的实践也表明,托派理论并不完全符合中国的很多现实。例如中国的资产阶级是孱弱的,所谓建立了统治性的资本主义社会关系,并不存在,革命的对象,是传统的剥削食利阶层。
再如托派倡导的战斗性的工人革命,在中国的根基太过薄弱,在1927年左右,全国都只有300万工人,只不过是4亿总人口中的极少数。所以中国的经验,是必须发动农民无产阶级。
赵云腾总结说:“所以我们对中国革命理论的定位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注意中国特色这几个字的定语,我们承认每个国家,有自己的特殊国情,例如宗教、社会基础、民族性格等都不一样,所以每个国家的革命理论,不能完全一致,在基本原则相通的前提下,应该根据自己国家的情况,进行调整,这就叫做实事求是。中国对于苏联革命理论部分的不认可,就是因为这些部分,不符合中国的现实情况。”
“但是有一些基本原则和革命的宝贵经验,则是适用于大多数地区的。对于南美,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是四件事,革命政党、农村革命根据地、长期革命战略,以及农村革命教育。把这4件事做好,组合起来,就是一整套的革命策略。”
“对于南美革命的个人观察,我觉得现在是太多的革命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这可能符合拉丁人热情的性格,但缺乏坚强的组织性和长期斗争的坚持性。依靠短期的热情,点把火就走,这样的革命是无法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