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太有默契就是这点不好,夏时一个眼神,楚棠就读懂了她想说什么,耳根也不由一烫。所幸今日起得迟,长发只是简单挽起,垂落的发丝堪堪遮住了她发红的耳朵。楚棠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说道:“你筷子拿得挺稳啊,昨天还想骗我给你喂饭。”
夏时闻言又眨了眨眼,这次就是有点心虚了——虽然大事上她从不骗老婆,可想让老婆照顾喂饭什么的,只能说是妻妻之间的情趣,又哪里算得上是欺骗呢?
心里这样说服了自己,夏时便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哦,我右手从前也受过伤,用左手吃饭也吃过好一阵。可怜那时我又没老婆,当然也没人喂我。”
楚棠闻言倒真仔细想了想。两人做了妻妻,坦诚相待的时候并不少,夏时身上有什么伤痕她也全都看过。仔细回想起来,夏时右手上确实有几道疤,不过这人体质好,恢复能力不错,身上的伤疤都很浅淡,也看不出当初受伤时可能的狰狞模样。
夏时右手上那几道疤就很浅,楚棠便也没太在意,随口问道:“那又是怎么伤的?”
她问得随意,夏时回得就更随意了:“也没什么,就是那时我爹刚死,我一个人进山打猎不小心遇到了熊,被抓了一下。好在我跑得快,后来没被追上,也没什么事。”
楚棠听得手一抖,筷子都落在桌上了,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时——被熊抓了还叫没什么事,这人到底心大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被熊抓伤夏时都不在意了,她对如今受的伤也是真不在意吧?
当然,不管夏时自己在不在意,反正有人替她在意。楚棠这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摆正了表情,一脸严肃的冲着夏时说道:“你刚说得没错,你那时没老婆,什么都没人管。不过现在你有了,你想着要我喂饭,怎么就没想着不让自己受伤呢?”
夏时对上楚棠的目光,蓦地感到几分心虚,小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当时是长公主在演戏,我为了保护她才不小心受的伤。”
楚棠点头,没有反驳这话,却道:“那之后呢,你又在折腾些什么?”
夏时这次是真被训的垂下了头,不敢吱声了——不论是连夜骑马跑回来,还是昨夜拉着楚棠胡来,归根结底都是她没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她自己不觉得这点伤有什么了不起的,被楚棠叮嘱也不放在心上,却忘了现在已经有人会为她心疼了。
表面上夏时被训得蔫头耷脑,实际上她心里有点暖,还有点甜。
楚棠说完话正等着夏时反应呢,左等右等觉得有些不对,伸手托起夏时下巴一看,就见她眼底还藏着笑……闹了半天自己又是对牛弹琴是吧?楚棠这次是真生气了。
夏时见状赶忙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然后不顾对方挣扎,不要脸的贴在楚棠颈边蹭了又蹭,活像是只冲着主人撒娇的大狗:“阿棠你别生气,我没有不听你的话。我有好好反省,真的。”
楚棠一边按着她脑袋往旁边推,一边嗤笑:“是啊,反省到要笑出来了对吧?”
夏时真笑出来了,然后赶在老婆更生气之前,及时开口解释:“我不是觉得你的话好笑,我是高兴。你看我受伤会心疼我,你训我也是因为心疼我,我自然是该高兴的。”
楚棠听了却一点没消气,推夏时的力气更大了:“你知道还不听话,那就活该我白白心疼是吧?”
夏时努力贴在楚棠身上,不让自己被推开:“唔,没有,我听话的。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90☆、第90章
◎那如果是我偏要去做呢◎
小两口待在一起,日常就是黏黏糊糊吵吵闹闹。哪怕夏时并不是多善于言辞的人,但面对楚棠,她也总是有办法将人哄回来的。
只可惜这样闲适的日子并没能过上几天,别院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
当然,是夏时单方面觉得的不速之客。萧晏书的再次到来虽然让人意外,但她身为长公主的幕僚,出现在长公主的别院里却是比夏时和楚棠更名正言顺的事。
萧晏书此行也是有正事的,见到两人后也没耽搁,目光直接落在了楚棠身上:“时间差不多了,你可想好了?”说着顿了顿,又继续:“事到如今,你其实也不必冒险的。”
楚棠知道她的意思,事到如今当初害她楚家的幕后黑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五皇子因查案而死,害他的人自然和楚尚书的案子脱不开干系。寻常人多半会以为是二皇子下的手,可事实上真正动手的人却是六皇子,细细算来,五年前他也不过十一二岁。
而如今六皇子已经死在了夏时手下,算来不仅是为五皇子报了仇,也是为楚尚书报了仇。又因为夏时直接解决了祸首的缘故,早先准备的那些证据便都没用得上。
在萧晏书看来,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达成了大半目的,而楚棠这时候露面呈上证据翻案,即便是成功了,罪魁祸首也已经伏诛,根本没办法再行惩处。单纯翻案的话可以等今后,等长公主地位稳固大权在握,乃至于登临帝位再做也不迟,实在没必要现在冒险。
可楚棠不这样想,她缓缓摇头:“这不是冒险,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我父尽忠职守,不可让他带着污名埋骨地下,若如此我无颜见他。而在我父之外,还更多的人需要一个公道。”
萧晏书闻言哑然,时至今日那一拨拨派往江南查探的人,终究还是有人带着查到的情报回来了。虽然没多少切实可用的证据,但被翻出来的过往,却也是一桩血淋淋的旧案。那不是一两个人的冤屈,甚至不是一两百人的鲜血,谁也无法忽视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生命。
谈话的气氛严肃到压抑,但偏偏旁听的夏时没能听懂两人的对话。她不知道楚棠在坚持些什么,但她听到了萧晏书说的“冒险”。
小猎户不懂太多的国仇家恨,她只担心自己的妻子会陷入险境,于是牢牢抓住了楚棠的手:“你们要做什么?有危险吗?你能不能不要去冒险?”
楚棠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眉眼少了锋锐,变得柔软起来:“没什么,我只是要做我该做的事。”说完怕夏时多想,便继续道:“我父亲蒙冤而死,我得替他讨回公道对不对?”
这话夏时没法反驳,但小猎户也并不傻。她帮长公主解决了二皇子和六皇子,对方给出的理由就是替五皇子报仇,而五皇子之死的导火索正是楚尚书的案子。倒推过来,二皇子和六皇子大抵也是害死楚尚书的罪魁祸首,她杀了两人也就是报过了仇。
夏时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咱们的仇已经报了,你又为什么还要为这事冒险呢?”
她听到了刚才楚棠关于名誉的回答,可作为一个书都没读过几本的小猎户,夏时实在不明白这所谓的名誉难道比切实的安危更重要吗?
黝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不解,楚棠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同样的答案再说一遍没有意义。于是她抬手抚上夏时的脸,执拗道:“那如果是我偏要去做呢?”
夏时脸颊鼓了鼓,却是暗中咬紧了牙关,半晌后无奈妥协:“那,那就听你的吧。”
萧晏书眼看着小两□□流完,也知道了楚棠坚定的选择,便不多劝了:“既如此,你就去吧,捅破了天大不了让殿下帮你补。”